第77节
  “迟老爷子”已经换成了“老迟”,显然是对迟早有了亲近之意,也是真的把她当做故人的后辈在对待。
  迟早也听得出称呼变化中的深意,也挺爱听席宇导演说跟她爷爷的旧事的。
  总觉得爷爷还在,一直陪伴着她。
  所以,本对席宇导演保持着恭敬的迟早这会儿也不再刻意用敬语,而是回忆道:“他一直都那样,逢人就说我孙女多可爱多聪明多漂亮,各种尬吹,小时候我每次都听得挺尴尬的。但他在圈内辈分高,那些年轻的导演跟演员知道夸他孙女他就会开心,为了哄他开心自是各种夸我。”
  可其实,小迟早大概是个熊孩子吧!
  她知道这些人看在爷爷的面子上才夸她的,所以每次都悄悄翻白眼,觉得这帮人好虚伪。
  席宇看着迟早,神情一片慈和:“不过你也争气,你就是你爷爷吹嘘的那样,很聪明很漂亮也很可爱。”
  迟早怔怔。
  一般人这么夸她她会嫌肉麻,但这是席导,她连嫌都不敢嫌。
  好吧,我确实聪明漂亮又可爱。
  席宇却已经站起身来,显然是不打算聊了,但还是感慨了一句:“你爷爷真的蛮厉害的,他当年吹的牛逼都变成了现实。”
  顿了顿,道:“现在剧本还在创作中,等剧本出来了,我给你发一份,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迟早:“……”
  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过,她也不在意。
  席导是专业的导演,若是到时候她怀孕生子他觉得她形象不适合只是不会让她去演,而她届时不混娱乐圈了当然会拒绝。
  总之,娱乐圈变数太大,口头上的东西,信不得真的。
  而席宇导演,留下这番话,已经飘然离去。
  迟早起身活动筋骨,就听到那边,刘牧叔叔暴躁地吼声:“卫骁,你当剧组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妈的当初是你来试镜并且费了不少手段接下这个角色,你现在说不演了要解除合同,你在搞笑吧!”
  “你这样临阵脱逃,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不说别的,以后还有谁敢用你来拍戏,”
  “而且,你拿的可是八百万的高片酬,单违约赔偿金就够你喝一壶了。”
  ☆、第79章 最好
  迟早吓了一大跳,连忙跑过去看——
  片场。
  刘牧铁青着一张脸对着卫骁兜头盖脸一顿骂。
  卫骁低垂着眼帘, 整个人看上去灰败、颓唐又落寞, 他乖乖道歉:“抱歉。”
  整个片场的其他工作人员噤若寒蝉。
  刘牧沉浸电视圈多年, 哪怕第一次执导电影,在片场也极有统治力,他是出了名的“片场暴君”, 不论是什么样的演员, 拍得烂, 状态不好,他都一顿臭骂。
  这狗脾气,没少得罪人,极少有演员愿意和刘牧二度合作。
  要不是刘牧本身才华横溢,又有迟子建这样的师父,他压根无法在导演圈混。
  卫骁状态不好, 又说出解除合同不拍的话来, 自是撞枪眼上了,被刘牧好一通训斥。
  却也没有任何工作人员前去劝解, 一个是导演, 一个是影帝,两边都不好得罪, 所以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全当没看见。
  迟早叹了口气,快步上前, 喊了一声:“刘叔叔。”
  刘牧见是迟早, 表情缓和了不少, 本打算接着训下去的,愣是收了脾气别过头不吱声。
  迟早柔声道:“我跟卫骁谈一下,刘叔叔你先拍其他人的戏份。”
  刘牧知道卫骁压根没找到状态,留在片场也没半点用处,便挥了挥手,让他们去旁边谈,而他则开始拍其他配角的戏份。
  迟早这会儿也顾不得片场人多口杂,只拉着卫骁的手把他拽到僻静处,温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跟我太熟,第一天开拍对着我入不了戏笑场也就算了,那些配角你又没合作过,怎么也入不了戏。”
  迟早觉得,电影第一天开拍,找不到状态、无法入戏也是正常的,但卫骁竟表示要解除合同,这就太不理智太不成熟了。
  卫骁眺望着窗外雾霾沉沉的天空,只觉得心头也盖了厚重的霾似的压抑。
  他无法入戏的根本原因,是内心深处已经开始抵触这部戏了。
  他在怕……
  只是这样太过矫情太过脆弱,卫骁不是个喜欢示弱的人,所以一时间没做声。
  迟早真的不太理解卫骁的纠结,她语调轻松地道:“这部戏真的不难演啊,比《原罪》轻松多了,实在不行,你面瘫就好了,反正靳嘉西本来就挺面瘫的,而且商业爆米花电影,要什么演技。”
  卫骁淡淡瞥了一眼迟早,那眼神,有那么一丁点嫌弃。
  真的,迟早超级不敬业的。
  她拍戏就是为了钱,毫无梦想毫无追求,甚至说出“给多少钱办多少事”的至理名言。
  他选择这一行是真的出于热爱,所以要么不演,要么演好。
  只是,他前所未有的迷茫,便咨询起了迟早的意见,他瞬也不瞬地凝视着迟早,问道:“你希望我演这部戏吗?”
  迟早思忖片刻,道:“我是真的觉得,如果你实在无法入戏,就随便演演呗,反正完全任务就够了,并不需要你用一百分的演技来演也商业片。而且,就像刘牧叔叔说的那样,你现在毁约,后果太严重了。”
  顿了顿,又道,“但是你没跟我说你到底在纠结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具体问题出在哪里,可看你这么为难,显然是很严重的问题,所以,你不想演就不演了,我会和你一起承担后果的,刘牧叔叔那边我也会去谈。”
  迟早最终还是决定,尊重卫骁的决定吧,她相信他是有原因的。
  卫骁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这个风轻云淡地表示陪自己承担后果的女孩。
  他现在本就糊得不行,要是再爆出违约丑闻,只会糊穿地心。
  迟早说陪自己扛,定然是真的会陪他扛的,无非是为了大把捞钱进娱乐圈。
  而他,最想干的是为她撑起一片天空,让她能自由自在地选择自己的人生。
  卫骁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或许长大,就意味着,你再也不会任性了。
  你穷得可怕,还有老婆孩子要养,根本没有任性的资本。
  卫骁,你绝不能窝囊。
  卫骁不再迷茫不安了,便轻笑着哄迟早说点甜言蜜语,只见他轻轻挑起迟早的下巴,哑声命令道:“说你爱我啊!”
  迟早:“……”
  每次都是这样,聊着聊着就变成谈情说爱。
  你除了跟他谈恋爱,好像没什么正经事。
  于是虚度光阴,于是挥霍青春。
  迟早无奈极了,翻了个白眼,悠然道:“孩子都三个月多月了,你到底还想怎样?”
  姑奶奶孩子都打算给你生了,你少得寸进尺啊!
  卫骁闻言,笑笑,俯下头在迟早唇瓣上狠狠印上一吻,然后很中二地来了一句:“充能完毕,现在是能量爆棚的卫骁,他无所不能。”
  迟早:“……”
  鉴定完毕,男票中二晚期。
  中二晚期的卫骁迈着春风得意的步伐回去找刘牧导演请假了:“两天,给我两天时间,我要是再找不到状态我会解除合同并且承担一切后果。”
  刘牧也知道卫骁压根没状态,找不到状态强行上戏不过是浪费时间,如今卫骁立下军令状,他自然准许。
  他冷冰冰道:“好好找找感觉,我也不指着你拿出你拍《原罪》的状态了,别拍得太出戏就好。”
  卫骁点头,便离开,当然不忘跟迟早叮嘱道:“我回家两天,这两天你有事找周奕,如果周奕解决不了你立马找我。”
  迟早知道他担心她出事,但她在剧组好好呆着,又不出门,能出多大事,便道:“知道知道,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能找到状态最好,找不到不拍就不拍了呗,别太为难自己。”
  卫骁在迟早脸颊上啄了一口,这才大步流星地离开。
  接下来,迟早自是按部就班地拍戏。
  一部电影,就算男主暂时离线,也有很多戏份要拍,迟早这几天各种和梁思斯的对手戏。
  此外其他配角的戏份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所有的演员也开始渐渐熟悉,并且迅速磨合好,工作量也慢慢加大了起来,刘牧导演这样的“片场暴君”自是频频训人,大家发现开拍第一天刘牧导演训卫骁那番话算很轻微的,刘牧骂起人来不带一个脏字却也能把人骂哭。
  不过演戏对迟早真的毫无难度,她准备得颇为充分,发挥也非常稳定,属于刘牧导演挑不出错处还时不时夸两句的人。
  剧组的环境也非常友好,这毕竟是席宇导演的团队,以席宇导演的性格,自是不会准许自己团队出现吃里扒外的家伙。
  演员这一块,迟早和卫骁算是这部电影里唯二的明星,剧组为了降低成本,挑的演员要么是有才华的新人,要么是便宜的老戏骨,这些演员和迟早根本不存在竞争关系,压根没撕逼的可能,迟早又有刘牧这一层的关系,自是屁事都没有。
  两天后,迟早化好妆换好衣服到片场拍戏。
  还没上戏,就看到了重新回归的卫骁。
  他刚到片场,自是没化妆也没换衣服,身上穿的自然还是他自己的衣服,军绿色的大衣和黑色牛仔裤,他的头发也没有像靳嘉西那样一丝不苟地往后梳,而是随意散落着……
  但他白皙精美的面庞神色淡然,加上一副清冷疏离的与世隔绝的气场,以及那种宁定淡雅之感。
  分明就是靳嘉西。
  而且是最好的靳嘉西。
  迟早站在原地怔怔晃神,脑海里浮现出三个大字:方法派。
  卫骁,他是个方法派演员。
  那边,副导演聂乾坤看着重新回归且状态好到极致的卫骁,提醒道:“去换衣服化妆吧!”
  卫骁,或者说靳嘉西,声音极淡地应了一声“好”,然后步伐快速却不失稳重地往化妆间赶去。
  副导演聂乾坤登时一副见鬼的表情。
  这时候的卫骁,还没上戏呢,身上却一点卫骁的影子都没有,他随意往那一站,所有人都知道,那是靳嘉西,不是卫骁。
  男演员化妆换衣服自然飞快,卫骁21岁,本身的颜值已然巅峰,毫无瑕疵的面庞素颜都足够出境,化妆师的作用不过是稍微柔和一下他过分立体深刻的面庞,让他看上去更柔软一些。
  可其实,卫骁现在的演技已经高到不需要妆容,化妆师linda盯着卫骁看了好半天,也不觉得他需要刻意化妆让自己看上去更像靳嘉西。
  最后,linda随便给卫骁抹了防晒霜让他维持住现在的白皙肤色就让他去拍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