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9)
  肖澄:
  狗还是你狗。
  他正想说行吧,一道突兀的嘎吱声却在走廊里响起。
  肖澄迅速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走廊的天花板上正有一条金属的条状物体扭动着,这大概就是那个金属管道蛇。原本坚硬的天花板现在却像是泥土一样,里面那东西的身躯一点点探出,即将显现出全身。
  近距离一看,这东西果然是由老旧管道构成的,表面上锈迹斑斑,透着风吹雨打的痕迹,一节节管道连接在一起,形成了它长蛇一般的身体。
  手腕突然被苏鹤延修长的手指包裹住,一个用力快速地带着肖澄进入了室内,并轻轻将门关上。
  吱嘎
  令人起鸡皮疙瘩的金属摩擦声响起,门外的管道蛇像是活物一样在原地扭动着身体,然后逐渐活动开,在走廊里爬行。
  吱嘎
  吱嘎
  那声音一点点接近肖澄两人所在的位置,两人靠在门后,都没敢出声。当声音到了门前时,却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隔着门,肖澄无法看清金属蛇的动作,却能听到对方每次动作时,身上的金属间摩擦出的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金属蛇一直立在门外,仿佛下一秒就会发动攻击。
  冰冷的气息隔着门板透过来,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肖澄心头一跳,忍不住伸手摸向了手臂上挂着的黑伞。
  如果现在和对方冲突的话,可不妙啊。他们对这玩意的了解只限于贺思缘之前的粗略讲解,甚至贺思缘都没跟它亲自交过手,而疑似动手过的方列则已经失踪了。
  伸出的手却被苏鹤延轻轻按住,肖澄疑惑地抬眸看向苏鹤延,苏鹤延比他略高一些,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对方挺直的鼻梁和眉骨落下的阴影。
  苏鹤延转向肖澄轻轻用口型示意:呼吸。
  肖澄秒懂,立马屏住了呼吸。
  两个人的呼吸消失之后,金属大蛇像是失去了目标,它在这户人家的门口来回扭动,一副有些不确定的样子,却又舍不得就此离开。
  大蛇不走,两人也不敢继续呼吸。
  肖澄这口气本就不多,情况紧急又不适合深呼吸一口,肺部仅有的空气很快就消耗掉了。
  门前的金属大蛇还在徘徊,迟迟没有走开的意思。
  肖澄在心里把这条破蛇骂了个万字长句,却无奈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试着按照苏鹤延教导的方式控制心脏的能量缓解痛苦。
  但和水中不同,人水里本就不能呼吸,也就不需要刻意控制自己的呼吸,还有溺水的痛苦辅助,心脏的能力能够被更顺利地激发。此刻他站在这里,身周都是新鲜的空气,却要控制自己不能去呼吸,实在有些艰难。
  危急关头,肖澄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从物理层面控制自己别乱呼吸。
  苏鹤延伸出手,轻轻在肖澄的手背一下一下地轻点着。
  肖澄瞬间领悟到,这是苏鹤延在告诉他,控制自己心跳的节奏。他放空思绪,顺着苏鹤延手指的节奏调整心跳。
  渐渐地一股暖流从心脏涌出,缓解了他窒息的痛苦。
  这时,门外捕捉不到两人动静的金属大蛇也放弃了,它调转方向,继续自己的夜巡。
  等到金属刮擦声终于消失后,肖澄才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谢了。
  苏鹤延抱臂靠在门上看着他:怎么谢?
  肖澄瞥他一眼。
  苏鹤延:难道你只想说说而已?
  肖澄:你说。
  苏鹤延:我要一套棉质的沙发套,你家那个睡着扎肉。
  肖澄没想到,他居然提了这么个卑微的要求:你就不能有点别的追求?
  别的?苏鹤延勾起嘴角,有啊,不过以后再说。
  肖澄突然就觉得这话里含着某种让人背后一凉的意味,但苏鹤延这家伙又不继续了,只问他:行不行?
  肖澄挠了挠下巴:行吧
  既然苏鹤延自己选了棉质的沙发套,肖澄就顺便把之前计划给他买的折叠床叉掉了。
  在某个瞬间肖澄突然觉得良心有点痛,感觉自己像个剥削长工的可恶地主,但良心很快就把这么点痛抛下了。
  反正是苏鹤延自己选的。
  作者有话要说:  苏鹤延失去了他的折叠床*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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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短暂的交流结束,两人各自收获了满意的答案后,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室内。
  室内安静得出奇,简直不像是有人在里面的样子,但这家的桌上还摆放着没喝完的水杯,还有新鲜的水果,显然是有人居住的。
  苏鹤延给了肖澄一个眼神,伸手指向了前方不远处半掩住的房门。这一户住的人大概真的是个心大的,从大门到房间门都是一副爱关不关的样子。
  两人放轻脚步进入了房间。
  房间里依旧简陋,木质的单人床上躺着个大肚便便的中年人,他仰面朝上睡得很香,胸口一起一伏的,表示人还没死。
  但他的状态有些奇怪,人在睡着的时候是会有很多小动作的,但这人就只是躺着,屁股都掉了一半在床下了也浑然不觉,与其说是睡死了,不如说更像是昏迷。
  苏鹤延从桌上捡起一粒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的瓜子,指尖一弹,瓜子就稳稳地落到了中年人的鼻子下方,人对出现在面部的东西是很敏感的,可他还是一动不动。
  见人不动,苏鹤延干脆上前一步,直接掀开了中年人的眼皮。
  依旧是毫无反应。
  肖澄凑过来小声问:这什么情况?
  苏鹤延收回手:应该是三号院给他们的限制,到了晚上居民就会被强制陷入沉睡,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失去意识。
  能在夜里活动的,大概就只有我们这些还没被同化为居民的人,以及那个管道蛇,失踪的那些人应该跟它脱不了关系。
  肖澄思索着:那王阿姨他们让我们老实呆在屋子里,是为了保护我们?
  苏鹤延:保护我们不被蛇伤害,但是你也别忘了,他们本身也想要让我们成为他们的家人,或许居民跟管道蛇之间还存在某种竞争关系。
  也是。肖澄叹气,在这地方就不要指望能出现正常人了。
  之后两人又在三号院里搜索一阵,可惜,没能收获更多的线索,最后还是决定回去补眠,为第二天的活动积攒体力。
  第二天。
  几乎是太阳刚刚升起,整个三号院就已经恢复了活力。
  咚咚咚敲门声把肖澄从沉睡中唤醒。
  刚刚睁开眼的时候,肖澄还有点懵,眼前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黑黑的,还毛茸茸的?
  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想法,黑色的毛茸茸忽然动了,下一瞬,一张人脸骤然翻了过来,几乎和肖澄鼻尖抵着鼻尖。
  卧槽啥玩意!
  肖澄被这个突然的变故惊了一下,裹着被子就朝后倒去,没想到身下的床比自己熟悉的要小得多,一个倒仰就朝着床下摔去。
  眼见着就要面临脑震荡危机,床上的人猛然伸出手拽住了肖澄,将他朝地上坠落的身体拉在半空。
  这么一番起床运动,肖澄的瞌睡彻底醒了,也终于看清了自己眼前那张属于苏鹤延的脸。
  肖澄:
  妈的,狗搭档大早上就吓人
  铁柱、钢蛋,快起床啦~王阿姨热情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我今天给你们煮荷包蛋,快来尝尝我的手艺。
  肖澄忙回复到:好,马上就起。
  诶~王阿姨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苏鹤延心情不错,对着肖澄打了个招呼:早啊。
  肖澄一个用力翻身上了床,没好气地说:你故意的。
  苏鹤延伸手给自己搭档顺毛:意外,意外。
  肖澄拍开他的手,自顾自地起身整理衣服去了,为了避免晚上可能发生的意外,他们休息的时候也没有脱掉衣服,睡了一个晚上,现在衣服有些皱。不过肖澄并不是在意这些的人,随便理了一把也就算了。
  苏鹤延也起了床,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竟然一点皱褶都没有,看起来相当高级。
  王阿姨的厨艺真的很好,寻常的荷包蛋被她煮的圆润光滑,连边缘都很整齐,圆圆胖胖的荷包蛋漂浮在碗里,用筷子轻轻一戳还能流心,不论从视觉还是口感来说都十分的棒。
  可惜面对这样的厨艺,肖澄和苏鹤延却无心欣赏,他们匆匆吃完早饭就像王阿姨告别,说想继续在院子里逛逛。
  王阿姨就像个开明的母亲,由着他们去了。
  肖澄打算先去伍爷爷家找了李贺因,按照他对李贺因的了解,这家伙认怂一向可以的,晚上也没见他作死往外跑,此刻应该还是安全的。
  但贺思缘所说的关于能力者抵抗留存物影响的事情,让他隐约有点不安,李贺因不是能力者,也没有坚定的意志力,昨晚伍爷爷家门锁得很紧,他们也没法去看李贺因的状态。
  来到伍爷爷家门口。
  爷爷、爷爷、这个萝卜干好好吃啊!
  那是我自己做的,挑了最好的萝卜,喜欢你就多吃点,还多得很呢。
  这个粥也好喝,比我以前喝过的都好喝!
  那等会爷爷多给你盛一碗。
  爷爷最好了!
  听到屋内其乐融融的对话,肖澄心里一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此刻的李贺因已经完全不见了昨天那种恐惧和畏缩,一口一口吃得香喷喷的,还不断拿那种孺慕的眼光看着伍爷爷,好像这就是自己的亲爷爷一样。
  肖澄敲了敲门,先给伍爷爷打了声招呼:伍爷爷好。
  伍爷爷看到他们,点点头算作是回应。
  肖澄说:我们能带阿因出去玩一会吗?
  伍爷爷没说话。
  李贺因埋头苦吃,对肖澄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
  肖澄皱起眉:阿因?
  忙着往嘴里塞萝卜干的李贺因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谁啊?
  他又转向伍爷爷:爷爷,咱们家有叫阿因的人吗?
  伍爷爷摇摇头:没啊。
  肖澄盯着李贺因:那你是谁?
  李贺因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我伍二蛋啊!你真是莫名其妙的。
  肖澄:
  很好,他可以确定李贺因已经完全中招,连说话的语气和性格都完全变了。
  李贺因又指着肖澄身边的苏鹤延:看什么看!你长那么大一坨,还大清早的堵在人家门口,跟个丧门星一样,挡着光了知道不?!
  苏鹤延:
  昨天唯唯诺诺,今天重拳出击,这家伙居然能在一个晚上的时间里变这么刚,三号院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肖澄看着伍爷爷:您还记得昨天晚饭后,我们跟二蛋出去玩吗?
  伍爷爷摸着自己稀疏的脑袋瓜:有这事吗?年纪大了,好些事情都记不清了,二蛋你还记得吗?
  李贺因一边往嘴里扒拉粥,一边猛摇头,就这样还能做到一滴不漏,也是个人才。
  苏鹤延凑到肖澄耳边轻声说:先走吧,或许暂时待在伍爷爷这也不是坏事。
  从王阿姨和伍爷爷的种种表现来看,他们想要让外来者填补自己家人的位置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们也确实在保护自己的家人。比起早晚要跟留存物冲突起来的肖澄来说,在伍爷爷身边,对李贺因这个普通人或许真的要安全一点。
  当然这个安全也只是相对的,时间长了会发生什么事情还真不好说,最好的解决办法还是早一点处理掉三号院里的留存物,让这些失踪的人全部出去。
  肖澄最后看了忙着扒饭的李贺因一眼,转身离开。
  白天的三号院并没有限制他们的行动,两人在三号院里继续闲逛着,一边留意院子里的人,一边关注各种昨天粗略检查之下疏漏的细节。
  来到院子里。
  今天依旧是下棋的下棋,玩游戏的玩游戏,老太太们则不见踪影,不知道是做什么去了。
  正想到这里,楼梯那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声有轻有重,显示出来者的高矮胖瘦并不相同,同时还有闲聊的声音传来。
  今天的白菜真新鲜,我赶得早,当了第一个客人,摊主还给我打折了呢。
  你这黄瓜也买的水灵,看着就脆嫩。
  诶,小胡的叶子菜也买得好,掐得多嫩啊,都不需要怎么摘。
  几个住在院子里的大婶和老太太说说笑笑地下了楼,她们每个人都抱着个菜篮子,一看就是准备坐在院子里,一边闲话家常一边摘菜。
  肖澄看着她们的背影,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你说她们的菜是哪来的?
  三号院是个只进不出的封闭空间,显然不会放她们出去买菜,可她们却每天都有新鲜蔬菜,甚至还聊起了去菜市场的经历。
  都出不去,哪来的菜市场?
  苏鹤延:三号院都能让他们认为自己是这里的居民,那么让她们以为自己的菜是买来的也没什么问题。
  肖澄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这些菜恐怕就跟他们吃到的食物一样,是三号院搞出来的。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来到昨天经过的树下。
  树下坐着个有些眼熟的人,是李贺因的师姐封慧怡。今天的封师姐依旧梳着麻花辫,身上穿了条碎花的连衣裙,脚上是一双白色的凉鞋,她独自靠树坐着,手中捧了本书认真看着,看着有股复古的文艺女青年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