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二皇子呵呵一声,懒得搭理他。又给几个哥哥弟弟使了个眼色,这才上了马车,带人离开了。
  七皇子摸了摸脑袋,嘀咕道:“二哥不高兴,干嘛拿我出气......”
  “谁叫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四皇子无奈地看着弟弟,“行了,咱们快回去吧。”
  五皇子突然说道:“左右上衙已经迟了,去离风那儿用顿早膳再去点卯如何?”
  太子脚步一顿:“父皇知道了,要训你了。”
  “你就说去不去。”五皇子并不在意被父皇骂,反正他一个闲王,去了衙门也不怎么管事,什么时候去其实都行。思来想去,还是去看离风比较重要。
  太子没再说什么,上了马车之后诚实地吩咐车夫去淮王府。
  其他皇子纷纷效仿,反正连要干正事的太子都翘班迟到了,他们这群混日子的还怕什么?
  淮王府上,其实已经用过了早膳。
  因为二皇子不许慕离风早起去城外送他,所以他自个儿一大早先跑到淮王府来看看还在睡觉的慕离风。但他不知道,因为陆景恒每天都偷偷跑来的缘故,早上陆景恒离开时,慕离风就会因为人型暖炉不见了而醒来。
  今天二皇子来的时候,陆景恒刚走没多久,慕离风还没重新睡着。听到外面的动静干脆就起床了,陪着二皇子用了早膳。等二皇子走了之后,又觉得有些困,便回去睡了个回笼觉。
  太子等人来时,慕离风还未醒。
  “公子早上陪二殿下用了膳,这会儿又睡下了。”蔓草吩咐人去准备早膳。
  由于担心慕离风一会儿醒来还想再吃点东西,所以厨房里依然备着吃食。太子听完让蔓草别去打扰慕离风,他们几个草草吃了早饭,又进屋去看了看睡得正香的慕离风,这才离开了。
  蔓草关门时心里暗叹了一口气,还好早上陆将军走得早,否则就要被捉奸在床了。
  蔓草想了想觉得这样不行,迟早要被发现。她找到静女,和静女商量了一下,决定寻几个颜色不同的玉牌出来。每个玉牌代表不同的意思,比如红玉的代表府内有重要人物来访,碧玉代表可以随便来往,黄玉代表王爷不在。
  密道的入口在屋内一个屏风后,十分隐秘。但是从那儿一眼就可以看到挂在屋内的玉牌,非常显眼。若是下回陆将军来的时候不凑巧,正碰见太子他们过来,就可以靠这个避开了。
  至于怎么提醒屋内的陆景恒快离开,这倒不用担心,只要敲门的时候提一句就好了。除非太子他们直接闯进屋里,或者跟今日一样,只是进屋看看不让敲门吵醒慕离风,那就得另想办法提醒了。
  “只能让人盯着府门了,殿下他们来了直接先一步跑来通报。”蔓草皱了皱眉,“只是要找个靠得住且腿脚快的。”
  静女提醒道:“姐姐,咱们直接叫将军送个几人过来帮忙盯着不就好了?”
  只要是通过慕家和陆家这边安排进来的人,太子他们就不能拦着,也不会发现是将军送来的。
  蔓草眉头舒展:“是了,将军身边自然有不少武功高强的人。”
  陆景恒听了之后,二话不说拨了两个其貌不扬但轻功了得的丫鬟来,走了慕家的关心送进来。蔓草见过之后,得知这两个丫鬟早就得了吩咐,且和将军有特别的联系方式,绝不会吵到王爷,便不再多言。直接给他们安排了轻便的活计,可以时刻盯着府门。
  就算是将军没有进府,府里也应该随时掌握太子他们来的消息。不能因为陆景恒不在,太子来了就没人通报,所以蔓草给的命令是只要有人来了,就第一时间来报。
  两个丫鬟知道轻重,立刻应下,脚步轻快地离开了,一点声响都没有。
  “他们腰间似乎挂了个哨子。”静女好奇地看了两眼他们的背影,“我听闻陆家军有一种传信的方式便是吹哨子,那哨声一般人听不见,只有受过训练的人能听见。而且哨声还能吹出不同的花样,传递不同的意思。我原先还当是唬人的,没想到竟是真的?”
  蔓草摇摇头:“我也不知,一会儿让人送几个荷包过去,让他们把哨子放荷包里,不然太显眼了。”
  静女点点头:“我这就去办。”
  于是,在慕离风还不知道的时候,自家侍女已经和陆景恒商量好了怎么对暗号。当天晚上陆景恒抱着他说给他听的时候,他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蔓草怎么这么快就倒戈到你这儿来了?”慕离风问他给蔓草灌了什么迷魂药。
  别的不好说,但蔓草他们定是只忠心他一个人的。
  陆景恒一开始不肯说,慕离风问了两三道,他才悄悄说道:“你自己不肯承认,你家侍女可是看得清楚。因为你心悦我,不想我被太子他们发现,所以侍女才会急你之急,提前替你分忧。”
  他陆景恒哪有那么大的能耐让慕离风的心腹倒戈啊,不过是因为慕离风看重他,所以侍女才给他好脸色而已。若是慕离风不愿意,蔓草他们头一个跟陆景恒拼命。
  慕离风听完什么都没说,背对着陆景恒躺下了。
  陆景恒就知道自己说了之后,离风要害羞。
  有什么好害羞的嘛,这种事情天经地义,喜欢就喜欢,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过陆景恒还是很喜欢慕离风这样子的,害羞的离风依然很可爱。
  “明天带你去吃面,去不去?”陆景恒凑过去抱住他,丝毫不嫌弃对方背对着自己,“上次带巧巧去吃,她很喜欢。本是想带你去的,但你不出宫。”
  隔了一会儿,才听见慕离风轻轻应了一声。陆景恒顿时高兴了,又把人往怀里再搂一搂,掖好被子,闭眼睡觉。
  第二日陆将军休沐,一大早没等表舅哥们找茬,先一步跑去了淮王府。在府上等到慕离风起床,才领着人去吃面。
  表舅哥们,这会儿正忙着朝上的事情,没空去找陆景恒麻烦。等他们忙完了,陆景恒已经带着慕离风吃完面回府了。
  表哥们扑了个空,进府就看见慕离风一个人在看书,陆景恒已经出去找战友喝酒了。想把人抓回去帮忙都不行,好气!
  当着慕离风的面,表哥们从不找陆景恒麻烦,怕让慕离风为难。所以这会儿他们憋成内伤了也不能质问慕离风怎么能跟着那个大尾巴狼出门,只能苦口婆心地告诉宝贝弟弟,有些人啊,他知人知面不知心,让弟弟多小心些,不要轻易相信某些人。
  慕离风无辜地眨了眨眼:“表哥,你们在说什么?我不太懂。”
  哥哥们看着可爱柔弱的弟弟,还能怎么回答呢?只能默默咽下一口老血,说:“没说什么,就是告诉你外头坏人多,没事少出府,免得出事。”
  “但是......”慕离风抿了抿唇,“我好不容易出宫了,可以时常出府玩了......”
  哥哥们顿时又心疼了,眼都不眨就改了口:“那就多出府玩玩,表哥陪你一起,有表哥在就不怕那些坏人了。”
  慕离风冲哥哥们笑了笑,想到昨天陆景恒那货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喜欢他,真是膨胀了。于是二话不说答应了哥哥们的提议:“好呀。”
  几个时辰后得到消息的陆将军:“......”草!
  什么时候他也能光明正大地带着离风到处跑啊,这些大舅子真是太碍眼了。
  陆景恒烦躁地挠了挠脑袋,叹了口气。
  这几日因为少了个二皇子,皇子们的轮班就有些排不满了。他们虽然嘴上说自己是混日子的,但皇帝有时候给了任务又要认真完成,所以并没有那么清闲,可以时时刻刻盯着陆景恒。
  于是没了二皇子,淮王府就经常有“放假”之日,陆景恒可以随意来找慕离风。且因为没了二皇子,就少了一个帮着给陆景恒找事做的比较高,陆景恒确实轻松了不少,也有空拐带慕离风出门吃面了。
  陆景恒现在只希望朝中事情多一点,好让太子他们更忙一些。
  “将军。”陆家军里的一名小将轻功飞到陆景恒面前,递上一封信,“最近西南那边的大将犯了错,这两天估计就会有弹劾的折子了,陛下怕是会换将领。”
  陆景恒点点头,接过信就进了书房。
  得到这个消息他并不意外,上班自己知道他和慕离风的事情之后,就有过这么一出。西南大将是逸王的人,太子打算一箭双雕,先找了对方的把柄,再趁此机会把那人拉下马,把他塞过去顶缸。
  上辈子陆景恒差点就被太子他们得逞了,不过这辈子嘛,陆景恒早就防着这一招了。
  西南那边折腾得紧,打来打去好几年没个消停。上辈子他可是好几年后,才被太子发现他和慕离风的事情的,那会儿西南还在打,他现在去了西南,就要陷在那里好几年了。
  大将换了一次之后,若无意外绝不会短时间内再换一次,陆景恒可不想在那儿等个几年之后再找机会回来。
  “或许该给六皇子一个机会。”陆景恒摸了摸下巴,看着拆开的信寻思开来。
  西南那边打来打去一直无功无过,六皇子的人过去了,不仅捞不到功绩,还会浪费一员大将的战力,总比留那将领在京城要好。西南战事胶着,大将手里有兵也没办法跑来支援六皇子。更何况西南的兵多为本地人,那边气候和这里相差太大,极易水土不服,带来了也没有战斗力。
  陆景恒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这么好的解决办法也能想到,当即提笔写了张条子,让人送出去。
  明日朝堂上,只要太子他们敢弹劾西南大将,他就敢让他的人推荐六皇子那边的大将去顶缸。不过要找个傻子给六皇子通个气,让六皇子自己先站出来提这茬,他才好暗中推波助澜。
  六皇子那个蠢货还做着军功梦呢,想必是很乐意促成此事的。
  第二日在朝堂上,大臣们果然纷纷弹劾西南大将怠慢军机、欺辱百姓。这货打仗还不忘四处强抢良家孤女做小妾,这么些年没见到他们把南蛮小国打回去,就见到他混日子了。
  皇帝震怒,立刻下令让人去彻查此事。
  他要看看,这个西南大将是真的没本事,还是有本事却只想拖着不干活。但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反正他抢良女当小妾这件事是没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孤一箭双雕。
  将军:本将军一箭三雕!
  太子:......天凉了,让陆景恒滚蛋吧
  离风:我觉得可以
  将军:???
  第40章
  皇帝要查的事情, 自然不会拖延, 不过半月, 所有罪状皆呈列在御前。若非西南之地距离雁都较远,早已准备好罪状的人得装装样子拖一拖,否则第二日皇帝就能拿到完整的罪状书。
  册上列举了数十条罪状, 并不光是强抢良女一点。皇帝一一看下来,直接夺了西南大将的官爵,命人将其押解回京。
  然而, 军中不可一日无将, 短时间内还能让副将暂代,时间长了终归不是个办法。因此, 必须挑选另一人前往西南,统领全军。
  关于这个接盘的人选, 朝堂上已经吵了十几天了。
  自从西南大将被人弹劾之后,他们就开始迫不急地争夺名额, 俨然一副西南大将已经被捉拿归案的态度。逸王那边的人直接放弃了西南大将,这会儿与其替他开脱,不如另举荐一人过去, 好歹能把之前收拢的兵权握紧了。
  六皇子不甘心, 非要与他抢。太子一派装模作样地推举了几个人,但真正目的是把陆景恒送过去。然而陆景恒暗搓搓帮六皇子,导致太子的后手不太做效。
  其实把六皇子的人丢过去最为稳妥,一来那里难以得军功,二来逸王在西南军中下了苦功夫, 如今的西南军就是块难啃的骨头。不管谁去了,要把骨头吃下都要费一番功夫,还要花心思和逸王的人斗,十分麻烦,费力不讨好。
  陆景恒又不傻,而且他在西北有军权,瞧不上西南。虽然如今被太子的人接手了西北军,陆景恒走之前又让西北军配合太子,导致太子的人看似掌握了西北军,但实际上西北军还是听令于他的。
  皇位上的人想得很美,让大军只听令于虎符,用这招削弱统帅对将士的影响。但那都是做梦,将士们自然信赖出生入死的统帅,不过碍于命令必须听从手持虎符之人的指挥,但真出什么事,这些将士恐怕大半都会跟着统帅走。
  未曾亲自接触军中事务的高位者,总归有些想当然,太子还没吃过这边的亏,自然不知道这件事。在他这个皇天贵胄看来,天下是他们皇族的,底层将士自然要屈服于皇威乖乖听话,只要控制住了将军,底层将士翻不出浪花来。
  “表兄虽然亲自接触过民生庶务,但于军中这一块,便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慕离风慢吞吞地与陆景恒分析起来,“他自出生开始便高高在上,有些事情他是瞧不见的。”
  身份带来的局限性,不仅是底层百姓有,高层权贵也有。如今的百姓大多眼界小,接受逆来顺受的教化,天生谨小慎微不敢反抗;而上层的权贵声色犬马,见多了百姓的战战兢兢,自然不觉得百姓有本事造反。
  太子便是觉得,百姓没有胆子反,那么从百姓之中征选出来的将士,自然也逆来顺受。殊不知,将士在沙场上征战血拼,早已消磨掉了那些奴性,只余军人的铁血豪情。
  陆景恒听得连连点头:“你比太子通透多了。”
  他自己原本也有这个毛病,但是接触多了底层将士,便不再被思维局限。像他这样的好将军,在军中能和小兵打成一团,在京中能和贵勋称兄道弟。两边都会深入接触,两种思想冲击碰撞,最后眼界自然开拓,思维不再局限。
  然而慕离风久居深宫,如何知晓这些?
  慕离风转头看向窗外,纷纷扬扬的花瓣被风吹落,景色比画中更美。他长出一口气,缓缓说道:“心有三千红尘,宫墙高耸亦无法阻隔我。”
  他病弱足不出户,但他有目有耳有心有思想。
  有目,他可以博览群书,不论是四书五经还是杂书匠技;有耳,他可以倾听身边人的交谈倾诉,蔓草等人生于不同的环境,知晓不同百姓的生存方式,有不同的见解阅历,皆尽告知于他;有心,他可以刻意命人打探各地消息,不做闭目塞听之人;有思想,便能整合万千信息,抽丝剥茧,分辨世间真理。
  外部环境不过是小小的阻碍,并不能拦住他的脚步。
  陆景恒听得眼中异彩连连,忍不住伸手拉住对方的手臂,然后与他十指交缠,叹息道:“可惜你身在皇家。”
  以离风之才,封侯拜相不足为提,他胸有丘壑,所求更在权势之上。病弱之躯阻拦不了他,深墙大院亦阻拦不了他。
  只可惜,他是公主之子,比一般人更容易造反。过于聪慧,只会成为皇权的威胁,不被上位者所容。
  皇帝,并不喜欢臣子比自己还聪明。有才能可以,但是不能太会算计人心,甚至让皇帝觉得自己被臣子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