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蒋弢不在,只有沈氏和两个孩子在家,那沈家人已经走了,门口院子里,聚满了邻居街坊,众人皆面带怒色,议论纷纷,见卢氏和洛神来了,忙让出一条道。
  洛神扶着卢氏进去,见大门破洞,地上丢着一套剪破了的湖丝衣衫,沈氏正哄着两个吓得哇哇大哭的孩子,立刻便猜到了原因。
  一问,果然,道是沈氏前日托人悄悄给老母送衣之事还是被她几个兄弟得知,怒气冲冲,当场派了恶奴赶来,闹了方才一场事,又丢下狠话,这才走了。
  卢氏拐杖顿地,又是愤怒,又是无奈:“世上怎会有如此兄弟!欺人太甚了!”
  她叫洛神和阿停先带两个孩子回自己家里,自己又安慰着沈氏。
  洛神径直出来,唤来阿菊,低声吩咐了几句。
  阿菊一愣,看了眼蒋家那扇被打破的大门,迟疑了下。
  “朝我吩咐的做就是了!”
  洛神加重了语气。
  阿菊一凛,应了声是,转身匆匆去了。
  洛神这才吐出一口气,转身,一手牵住一个孩子,柔声道:“莫哭了,先去阿婶那里,阿婶那里有好吃的。”
  第36章 第 36 章
  上阳县的沈家, 那两扇气派的油黑大门之前,还悬着前日刚办完寿宴未曾除去的喜幛。
  这日午后, 一行人拥着一辆车,入了县里,打听着沈家的所在。
  路人见车外跟了几十个汉子,个个短打, 气势汹汹,似是要来衅事的样子,因那沈家平日在本地不得人心, 指完了路,纷纷尾随跟来去瞧热闹。
  一行人很快寻到了沈家大门之前。车里下来一个瞧着像是头领的中年妇人。妇人寒着面,站定, 什么也没说,指着那两扇大门,道了一声“打”,当即便有几个汉子持了石锁上前, 二话不说, 朝着那大门招呼了上去。声音惊动了里面的门房,急忙开门, 见状, 大吃一惊,前来阻拦, 却哪里拦得住?眼睁睁看着大门就要被打烂, 慌忙转身, 一溜烟地跑进去通报。
  沈家三兄弟虽已分家,但都一道住在祖上留下的这大宅里。
  沈大沈二夫妇以及沈三、刘氏夫妇,三家正在帐房算着老母做寿的账,因分摊不均,兄弟间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妯娌更是相互抱怨,险些争执,忽然听到一群脸生之人竟打上大门,立刻丢下账本,唤了十来个家奴,怒气冲冲地赶到了门口,见家中那两扇前些日为做寿刚刷过的崭新大门已经摇摇晃晃,门板上赫然多出两个破裂的大洞。
  门前,围满了闻风而来的围观县民,对着自家指指点点,瞧着无不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沈氏三兄弟又惊又怒,立刻差人速去报官,自己又带家奴上前,怒喝阻拦。
  主人都被惊动出来了,本以为对方至少会先停手,哪知这些人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竟丝毫不讲规矩,一副不打烂大门不肯罢休的架势。一拨人上前推推搡搡地阻拦,另些人继续砸着大门。
  不绝于耳的乒乒乓乓声中,在围观县民兴高采烈的呐喊助威声里,没几下,两扇大门轰然倒塌,木板碎裂了一地。
  “回了吧!”
  那妇人见大门被拆了,方淡淡地道了一声,转身登车。
  一群人齐声应是,纷纷跟了上去。
  沈家虽勉强算是跻身本地末等士族之列,但平日出去,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刚前日还替老母做了大寿,宾客盈门,风光得很,不想今日竟被人如此莫名打烂了大门,怎肯善罢甘休?
  沈三带着家奴,操了棍棒,冲上来阻拦。
  不想那一群人竟是有备而来。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喝了一声,众人便奔到车边,竟从车里抽出了几十把大刀,分发下去,人手一把。
  朝廷严禁民间私藏刀具,便是沈家,也不敢公然持刀,不过暗藏了几把而已。
  怎想的到,这一帮上门无理打砸的人,竟敢公然持刀?
  眼见太阳底下刀光闪闪,那些人个个凶神恶煞,沈三一时胆怯,不敢再上,只能停下,看着那一帮人扬长而去。
  几个兄弟迅速商议了下,沈大压下满腔怒火,一边又打发人去官府催,一边叫两个兄弟领人,尾随跟了上去,不可叫人走脱。
  当地县令得报一伙人竟公然持刀上门打砸了沈家大门,因和沈家向有往来,刚前日才赴了寿宴,当即点了皂役,亲自领人前来捉拿。一路急火火地赶来,终于将那一伙人拦在了去往京口的半道之上。
  沈家兄弟见县令来了,胆气大壮,这才怒气冲冲地上前,将事情经过叙了一遍。
  县令勃然大怒,命人设下路障,自己上前,指着那辆车,厉声叱道:“你何人,还不下来拜见?光天化日,竟敢公然持刀行凶,无端端打破人家大门?须知便是一个私藏刀械之罪,本官就能将你捉入大牢,问个图谋作乱之罪!”
  “且叫他知道咱们何人。”
  车厢门窗纹丝不动,只传出那妇人的声音。
  管事应是,转身来到县令面前,附耳,不过道了几句而已,县令脸色一变,定在那里,迟疑了片刻,竟立刻换了一副笑颜,躬身道:“原来如此!误会!误会!他沈家人既先做下如此之事,莫说打烂了大门,便是拆屋破墙,也是理所当然!下官起先不知,遭了蒙蔽。下官衙门里还另有要事,先行告退。”
  县令说完,立刻命人拿开路障,带了衙役,转身匆匆就走。
  沈二沈三眼见县令前倨后恭,才一眨眼的功夫,竟就丢下这里要走,急忙上去阻拦。
  县令寒着面,冷冷地道:“知道你们得罪了何人吗?这些人是奉了京口李穆夫人高氏女的命来的!你们自己作死也就罢了,休要牵连本官!”说完撇下两人,拂袖而去。
  沈二还有些不明就里,沈三的一张脸,却涨成了猪肝的颜色。
  虽深秋时令,他脑门上却也沁出了一层汗。
  沈二见他异常,立刻追问。沈三这才吞吞吐吐,将前些日在京口镇当铺前偶遇过沈氏和高氏女的事情讲了出来。
  沈二恍然大悟,用力顿足,恨恨地道:“你这蠢货!阿妹既和高氏女有如此交情,她叫人给母亲送来衣裳,怎好如此行事?”
  沈三垂头丧气,一语不发。
  “你这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说沈二骂了兄弟,压下心中烦乱,赶回沈家寻沈大商议对策,此刻京口这边,阿菊已经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