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
  她心里千疮百孔着将最不想面对,却好像是真相的事实说出来,“但是那个联姻的对象却换了人,我们陆家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李代桃僵、厚颜无耻将一个从小不懂事、任性妄为、无法无天的小丫头顶了上去。”
  “哥,你和爸骗了我这么多年,让我一直活在自己是他未婚妻的美梦里。结果……结果我其实什么都不是。我就是那个为了嫁给他毫无廉耻下药爬上他床上的女人。”
  “……”
  陆莫寒也红了眼眶,手中粥碗早就掉到地上,他伸手将她揽入怀里,“不、你不是。不管别人怎么看你,我知道你不是。忘了厉绍棠,忘了所有的事,我们可以去别的城市重新开始。香城、港城、云城、青城……你喜欢哪个?哥都可以陪你去。”
  陆繁星像是变成毫无知觉的木偶娃娃,她两手紧紧攥着男人袖管,除了呜咽声外毫无反应。
  “星星……”陆莫寒担心地唤她,“你别这样。”
  这是他最害怕的反应,故作坚强,心里却伤痕累累的反应。
  陆繁星想挣脱开他的怀抱,却被他抱得更紧,狠狠压在他胸口,她不想哭、却突然控制不住泣不成声,“所以都是真的,都是真的。那为什么后来变成我?父亲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厉家那边本来不同意,为什么又同意了?”
  “……”
  陆莫寒声音压抑道“这个我真不知道,好像是父亲、父亲专程跑了一趟厉家,再回来你和厉绍棠的婚事就订了下来。”
  “竟然真是父亲!”陆繁星突然激动道“那姐姐呢?那时候姐姐应该还没出事,她是什么反应?”
  陆莫寒安抚性地拍着她背,纤弱的似乎比他这个病人还要营养不良,“你也知道她性格,她一向话不多、沉默得很,当时没表现出任何不满,具体我也不清楚,从小她就跟我不太亲。”
  “厉绍棠呢?”她两手紧紧抓着他病号服前襟,“他是什么反应?”
  陆莫寒突然恼了,心疼她而恼,“那都是以前的事,而且你根本不知情。要怪就怪我和父亲,你没有错。星星,你没有错,别怪自己好不好?”
  “……我、我不知道。”陆繁星感觉浑身丝毫力气都没有,“我从没想过厉绍棠会喜欢姐姐。”
  她一直以为像他那样的人,肯定会喜欢一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子。
  在她记忆里的姐姐一直很平淡,浅浅的笑、低低的声音、成绩不太好,极度害怕他们父亲……
  可现在想来,又觉得她很独特灵动,可以承载得了厉绍棠在那个年纪毫无杂质最单纯的喜欢。
  反观自己,却卑鄙阴险的可怜。
  他们是在什么时候互相喜欢上彼此的?
  是不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偷偷亲吻,互诉衷肠?
  陆莫寒感觉到怀中的人正在瑟瑟发抖,那种孱弱到似乎快失去生命的感觉让他极度害怕,像是受了某种牵引,他轻轻吻向她发顶……
  轻轻吻向她脸颊……
  此时病房门口突然出现一个人,面露凶光,“陆莫寒,你在干什么?”
  ☆、第146章 他残留的余温
  那人几步冲进病房,不管是何情景,直接将人扯入怀里,以手护在胸前——
  再次厉声道“陆莫寒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莫寒眼微抬、轻轻地,一瞬间表情似乎有了万千变化,他想将所有秘密都咆哮出来,但她还在、他不能。
  一个真相几乎就要将她压垮,其他的那些加起来足以让她崩溃。
  他不能做那么冒险的事,即便是死。
  对,即便是死。
  他扯唇轻笑,看向对方那双盛满怒意的眸,“我只想跟妹妹过好后面的日子,只可惜厉总老是横在中间。”
  厉绍棠眸光乍寒,里面卷过冷傲旋风,迫不及待、甚至带着一丝慌张将女人紧紧搂在怀里,凑在她耳畔轻轻地说“跟我走。”
  陆繁星晕晕乎乎的,听见他声音微仰头,就看见那双漆黑如夜色的眸,刹那间脑中又闪过万千思绪,愣愣地又重新低下头,往他怀里钻了钻,说“好、我跟你走。”
  陆莫寒听见了,眼神微变,着急到想要从轮椅上起来,却又重重摔下去,“星星,你答应今晚会陪我。”
  这当然不是重点,他只是不想在她情绪不稳定的时候被厉绍棠带走。
  “明天晚上我肯定过陪你。”她看向他,冷静道“哥,我有话对他讲,你放心、不会乱来。”
  有时候太过冷静也是一种情绪爆发的前兆,至少此时的陆莫寒这么想。
  “星星,你跟他就非得……今天说么?”他继续挽留,过了今晚、等她情绪稳定后他再跟她好好说。
  她那么聪明,总会想通,肯定不会太钻牛角尖。
  厉绍棠耐心被磨尽,他不想再看见他们继续说下去,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冷脸对上陆莫寒带着愤恨地脸,“现在她是我妻子,今天是、往后都会是。请陆总摆正好自己的位置,免得后悔。”
  闻言,陆莫寒微微一怔,但很快他反应过来,脸上闪过幸灾乐祸地笑,“厉绍棠,你以为我们刚才在说什么?你又在害怕什么?”
  原来他觉得他是在向她表白,所以才会那么紧张……
  厉绍棠眸光瞬缩,不再逗留,直接抱着女人离开,原以为怀中的人会挣扎,会跟以前很多时候一样犟着不愿意。
  没想到竟然无比顺从,还抬起手臂主动勾住他脖子。
  “星星——”
  在走出病房门时,陆莫寒的呼喊声显得极其撕心裂肺,震得陆繁星只能紧紧抓住男人前襟才能控制住不冲回到他身边。
  哥,有些事可以过去。
  但有些事过不去,我必须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厉绍棠将陆繁星抱到他车上,无意间看见两手掌心都有擦伤,斑斑血迹映衬着白皙肌肤显得格外刺目。
  他皱着眉头,问“怎么会弄伤?”
  陆繁星也怔怔盯着那伤口,“不小心……摔伤。”
  男人抓着她的手,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丢下两个字,“等着”就毅然下车。
  她透过车窗,看他疾步走向不远处的药房,她大概猜到他去做什么,但依旧有点不愿相信,抬手使劲揉了把眼睛。
  因为哭过,原本眼睛就有点红,现在直逼兔子眼,感觉涩涩地,不知是想继续哭,还是真的眼睛不舒服。
  她已经分不清。
  不久,男人就重新回到车上,他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她看他将袋子拉开,从里面拿出医用棉签,消毒水,创口贴……
  他再次抓过她的手,小心翼翼开始在伤口上消毒,她凝眸盯着,眼瞪得极大才能将眼泪逼回去,不从眼眶里流出来。
  半晌后,她问“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他拿着棉签的手一顿,抬头朝她看了眼,轻笑,“我以前对你很不好?”
  “呵,挺好。”她佩服自己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一大桌海鲜大餐就让我一个人吃,能不好么?”
  “……”
  厉绍棠听出她话里的弦外之音,故意下了点重手,疼得她不断吸凉气,“就是这样,你这个人不疼永远不会长记性。”
  陆繁星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凉凉地,就跟他人一样,“厉总,好像偏题了,你还没回答我话,怎么突然就对我好了?这好像不是你的作风。”
  “之前说过了,想跟你好好过。”说完,他语气加重了些又道“那不是玩笑话,繁星、我在努力。”
  “厉总,真是难为你了。”她不冷不热地说“又何必呢?”
  厉绍棠有点听不懂她的话,抬眸睨了她一眼,复又低头,“怎么,想跟我打哑谜?”
  “不是。”她坐着犹如雕塑,“就是想问问厉总,我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男人原本舒展的眉头微微拢皱,抬眸看了她一眼,口是心非地说“……还行,过得去。”
  每次仔细看就想拉她去整容,整得丑一点,或许乱七八糟的事会少很多。
  “那比起我……姐姐呢?”她声音有点发抖,手心又开始冒汗,糊了一片,“我和她是亲姐妹,可能粗看根本不像,但细看总有相同点,比如眼睛、比如嘴,应该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对么?”
  厉绍棠心脏不断往下沉,眼神死死盯着她,然后将放在膝盖的东西胡乱一收,直接往外丢,坐正、冷着脸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繁星心里凉笑,微微攥紧手心,那消毒了一半的伤口比刚才疼了好几倍,身子也坐正,边系安全带边说“想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开车回棠园吧!”
  她母亲的话,她大哥的话交织在一起……
  一个恨不得她出门被车撞死。
  一个无论她做什么都觉得她没有错。
  两股压力齐头并进,瞬间让她无法喘息,身心同时被撕扯。
  厉绍棠没再说什么,沉默发动车子向着棠园驶去,开了一半路扭头,就见身边的人已经睡着。
  他迟疑了会儿,将车速放慢,单手操控方向盘,另外一只手往后车座伸,捞过他的一件外套,随手往她身上一丢……
  呵,对她不好?
  对她不好,十年前他就掐死她了。
  没良心的东西。
  到了棠园,厉绍棠本想不吵她,就让她这么睡,抱进去就行,但依她性格未必领情,就索性将她叫醒了,更确切地说是直接吻醒。
  陆繁星原本在睡梦中,之后感觉湿哒哒,眼睑那里痒痒地,下意识慢慢睁开眼,就见几乎跟她贴脸的俊颜……
  她吓得差点惊呼出声,而此时他也从她身上退开,在她面前舔舐了下唇,说“到了,下车。”
  陆繁星用了好半晌才回神过来,她伸手抚过唇角,那上面还湿湿的,似乎是他残留的余温。
  可这样的吻,到底是有多少真心多少假意?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两人同时冷着脸走进棠园大门,平时完全没有个夫妻样子,今天倒是有点合拍……
  张管家见两人神色都有点怪异,不想做出头鸟,奈何今天也有点特殊,只能硬着头皮上,“先生,大少爷来了,正在客厅等着。”
  厉绍棠皱眉,心情更加不悦,“他来干什么?该拿的都拿走了,还不满意?”
  张管家梗着脖子说“大少爷想来带走秦小姐跟初一。”
  “呵,谁给他的胆!”厉绍棠冷哼说道。
  陆繁星可不想看两兄弟争风吃醋,“有点累,我先上楼了。”
  见她要离开,厉绍棠立刻拽住她手腕,“谁准你走!跟我一起去客厅——”
  陆繁星本来不想去,但突然想到了苏虞,想到她今天问起厉景彦的近况,即便嘴上不承认还爱着,但说的话却骗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