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不过她那般可怜兮兮的求着自己,周大将军心里不由的一软,朝着一侧的唐莲花道:“去,把衙门的县令喊过来,当面审!”
  甄明玉见唐莲花要走,忙喊住了她,她昂头看着周璟,耐心道:“一门有一门的道道,我被人叫做民间百晓生,若是这次直接让官府出动,那我还办什么差,驸马你不能摔我饭碗。”
  听到她这些话,周璟不由的皱起了眉头,可是听到她着急跟自己撒娇的模样,心里又妥协了几分,沉着一张俊脸陪甄明玉去了溪水桥。
  本来那珠宝商人都要颓落的举刀在客栈洒热血了,突然见甄明玉带着一个龙章凤姿的男人来,心里头那希望的火苗子又蹭蹭的燃烧起来,“小人还以为被小娘子骗了银子,如今见您来,小人倒是放心了。”
  说完,便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的描述了一遍,还把街上那些偷珠宝涂抹珠宝商号的事吐露出来。
  唐莲花听着心烦,不由的把袖里的毒蝎子摆弄着,被周璟瞪了一眼便尴尬的收了回去。
  周璟垂首看了甄明玉一眼,“好好的审,让为夫瞧瞧你这民间百晓生的功底。”
  甄明玉昂头,看到他眼底的温柔和宠溺,不由的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那珠宝商人问了一大通……
  谁知越问越觉得混乱,什么东家卖布的、西家卖肉的全都啰啰嗦嗦的出来了,甄明玉觉得脑门有些热疼。唐莲花素来是个冷静的,听到那啰啰嗦嗦的一大通,一双水晶晶的眼睛直接扭在了一起,“说些什么东西,别说县令,就是我都想打你十大板!”
  那珠宝商人本来就被偷的家当全无,如今花光了卖衣裳的钱,还被人怒骂,便挥起大刀,“办不了就说办不了,收了人家救命的银钱,还装大头蒜,看我不跟你拼了!”
  周璟睨了一眼满脸紧张的小金枝,一副懒洋洋的眸子微微抬着,朝着那男子道:“明日有人在北大街打石龟,你且去等着,到了下午自己去认珠宝便是了。”
  甄明玉见那男子对着周璟千恩万谢,不由的撇了撇嘴,自己就是稍稍紧张了些,若是得了功夫细细的琢磨,也能想出这等声东击西的好主意!
  不过,这臭驸马也是讨厌,明明有了主意就不能偷偷的跟自己说一声?由着她在众人跟前紧张的丢人,日后自己怎么再接单子……
  周璟揽住满脸恼意的小金枝,笑着亲了亲她的眉心,只见那小东西挥起小粉拳就捶他的胸口,他没有捂,对面青山顶上的白衣男子却捂住了……
  昨日,她便是这般捶着自己,只是当看到男人满眼宠溺的揽住那臭丫头时,他才想到自己也是这般带着笑握住她的拳。
  他一向活的散漫,一向把女人看作身下的畜生,可是如今他破天荒的想夺那个女人,心间的猛兽也像是一瞬间青筋暴起,万千的破土的浮尘凶猛飘飞,他要夺了那个女人,然后再一刀一刀的割碎了。越美的东西,毁起来就越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上午突然迷上了鲁迅的一本书,捧着读了许久……更新晚了些~~谢谢各位等待,虎吻一口~~~
  第57章
  锦衣卫去找卫齐, 但是卫齐逃到岭南之后,就失去了音信。待回来之后, 就到了西唐的夏至。
  夏至时节,上都的百姓喜欢在家里煮过水冷面,甄明玉,坐在桌前,看着那些冰冰冰爽爽的过水面, 忽然想起了远嫁吐蕃的僖宁公主,
  那丫头虽然刁蛮泼辣, 但是本质不坏,平日里也极喜欢吃这过水面,吐蕃偏远又荒凉, 在这夏至时节怕是吃不上了。再者吐蕃新任赞普, 因为领地和奴隶的问题,与旧部发生了冲突。那些吐蕃旧部阴谋叛乱, 若是此刻僖宁公主上了泼辣性子,指不定又受到什么委屈呢。
  夏至时节, 西唐将要祭祀山川, 吐蕃知道万臣云集来上都,便差使团来游说权势臣子, 说吐蕃旧贵族意图谋反, 还扶持了豺狼虎豹般狠戾的二皇子苏吡。
  那二皇子却差人来到西唐,说一旦得权愿用吐蕃十座城池,不过作为信物, 新任赞普迎娶了僖宁公主,他也要与吐蕃赞普一般的待遇。
  西唐将领攻打吐蕃十多年,也不过是得三座城池,如今十座城池来交换一个公主,倒也是一笔划算的生意,至少皇帝是这般认为。
  那吐蕃宰相宋麟听说了这件事,一连上了十道折子,无风起浪的指责三公主与叛臣二皇子苏吡暗通曲由,还专门打造了金轿辇摆在了宫外,请求皇帝允许三公主入吐蕃跟那乱臣贼子当中对峙。
  这句话一出,惹得朝堂上的一众朝臣愤愤不平。三公主一个小瘸子,整日待在府里,哪有机会和二皇子暗通曲幽?这口锅扣得也忒大了。
  左首第一位、素来玩世不恭的周大将军,此刻却眸底翻沉,嘴唇紧抿。那握战戟的拳紧紧攥着,好似一个不小心就会把使臣的大牙给敲下来。不过他是个领兵的将军,若是他动了手,怕是不到日暮,丰州就战火连天了。
  皇帝扫了朝臣一眼,一个个抓耳挠腮的,正惆怅为难却见果郡王世子徐长缨靠在廊柱上闭眼假寐。皇帝朝着徐长缨咳嗽了一声。
  徐长缨懒散的睁开眼,随后又故作听不见的闭上了。
  皇帝大手拍在龙椅上,只见那世子直接打了个哈欠背过身去了。
  周璟轻咳了一声,徐长缨才转过身来,看了吐蕃使臣一眼,淡淡道:“你家赞普向西唐求兵,你却说三公主和你叛臣暗通曲幽,在下却觉得你这根舌头欠拔。左瞧右瞧的觉得你是个奸细!按照西唐的律法,奸细通敌,要绑在柱子上把肉一片一片的绞下来。”
  兵部尚书听了心里猛的一抽,这真是个惹祸的小祖宗,这话哪能对使臣来讲?自己的乌纱帽这次就真保不住了……还是一片一片的把使臣的肉给绞下来?传到吐蕃,怕是丰州的两军直接就开战了。
  倒是周璟,颇赏识的看了徐长缨一眼,转身朝着吐蕃使臣道:“本将的妻子腿有残疾,整日在绣楼,如何跟你们二皇子暗通曲幽?”
  那吐蕃使臣手心里冒了一层冷汗,忙把吐蕃赞普的来信恭敬的递给了皇帝。
  待回到了公主府,周大将军捏着三公主的下巴,静静的看了半晌道:“人家吐蕃宰相专门给公主打造了黄金轿辇……嗯,八成是黄金不够了,不能金屋藏娇,整个金架子的撵轿。公主可想坐着金架子漏风撵架去跟二皇子暗通曲幽?”
  甄明玉抚掉他的手,抬手拧他的嘴一记,便垂首翻着新得的书卷,半晌又软软道:“驸马讲话可要有凭据,驸马前儿还说要把本宫送到丰州去种田,一转眼又要把本宫送到吐蕃去了……”
  周大将军抬手合上了她的书,心气儿不顺的看着自家小金枝,这女人倒是会倒打一耙的。初初刚刚选公主的时候。还以为这是个安分的,谁知这绵里针比那刁钻的泼妇还要难治上几分。索性翻身将她压在榻上,唇角亲着她的耳垂,懒懒道:“瞧这公主也是芳心大动,如此公主便还了为夫的深情,与为夫也暗通曲幽一番。将来带着为夫的种儿到荒僻的吐蕃,到时,孩儿就是吐蕃的新任赞普……这样公主也为西唐立下汗马功劳。”
  甄明玉听了这些话,一时间便气恼了,抬手捏住周大将军的破嘴,“整日里尽是胡说,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打闹了半晌,又端正了身子微微叹道:“如今吐蕃旧部密谋造反,新任赞普苏松也是焦躁不宁。明雁若是不管不顾的刁钻泼辣,那苏松定不饶她……吐蕃又荒僻,她身边儿也没个知心的人儿护着。”
  周璟笑着伸手揽住了她,眼风却落在窗外的柳树上。其实吐蕃那边的事,兵部早已接到了消息。那僖宁公主是个刁钻泼辣的货,每日都拿着身边的丫头和太监胡闹,甚至还给太监吃了蛆虫。那赞普正为了朝事心烦,在僖宁公主闹脾气殴打下人的时候,赞普苏松直接将她摁在榻上狠狠揍了一顿。
  倒是那吐蕃宰相宋麟,先前跟新任赞普战到一起,后来二皇子苏吡和旧部联合之后,他的立场又明显就偏向二皇子了。
  至于那僖宁公主,虽说生得桃腮杏面、绰约多姿,但是性子委实泼辣,再说那新任赞普也是个花丛里浪荡的人,本来就在气头上,那僖宁公主不管不顾的一闹,指不定现在早被被扔到了冷宫里了。
  宋麟野心勃勃不可不防,他游离在新任赞普和二皇子之间,新任赞普请求兵力,二皇子用十座城池作为筹码,可是宋麟却突然无中生有说三公主和二皇子暗通曲由,其见缝插针能力不可小觑。日后若是新任赞普和二皇子鹬蚌相争,将来最得利的就是他宋麟。
  卫齐逃到了岭南就全无消息,岭南靠近吐蕃,究竟是不是吐蕃收拢了卫齐毁坏太苏湖大堤……这些值得深思。
  甄明玉起身将艾草叶子贴在了窗上,然后跟周璟说要去街上买些艾草和土粉,制成防痱子的凉粉。刚到了街上,就见一帮秀才围在朝廷颁布的科举榜单前,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
  其中一个秀才格外惹眼,左肩上搭着蒜苗和肥羊,右手里提着豌豆黄和白角瓜,瞧着像是乡下来的土包子一般。
  甄明玉着急去买艾草和土粉,刚转身,就见那个憨憨傻傻提着蒜苗肥羊的男子,笑着朝他们走来。
  甄明玉打量了他半晌,刚要拉着周璟走,就见那个憨直的少年露着白牙,朝着周璟道:“说好上午来,如今让我在这里等了一整天。”
  甄明玉觉得这语气很是亲昵,便抬着眼皮往周璟身上瞟,一向爱调笑人的周大将军,此刻竟严肃了几分,“老爷子在家等你多时,路过家门不入,可是效仿治水的大禹?三过家门不入,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见他面有难色,又继续道:“你虽与我不同母,但是血亲终究是血亲,一个男人计较这些没用的。我母亲虽是老爷子嫡妻,可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女人。女人家的勾心斗角,你管他作甚?”
  甄明玉还是头一回见着大将军这般说自己的母亲,不由得再抬眼细细的打量了那那个憨直的土包子,虽说身上提着一些乡下的东西,但是衣服却是玄色的蜀锦,体型虽然消瘦,但是眼睛却十分深邃锐利,仔细瞅瞅,倒也是身形挺拔、玉树临风。
  看了半晌,脑际忽然一阵清明,其实这件事他也听彭管家讲过。当年,汾王在江南遇到了一个花娘,月黑风高、干柴烈火,两个人就结结实实的滚在了一起。那花娘十月怀胎,产下了一个男婴。
  汾王妃知道后,就跟汾王大打出手,这件事闹的满城风雨,汾王便将这个孩子养在了江南,取名为周晤。母亲不同,性情倒也不一样,这周晤没有遗传周家的领兵作战能力,性子迂腐还读的一手死书,那些伦理纲常背得滚瓜烂熟,一张嘴便是礼节,不像是周大将军,行事全没个正经。
  周晤挺直了脊梁义正言辞道:“嫡母性情贤淑,何况当年是母亲不注意……只是这高丽香瓜极为好吃,六哥还是带回去给嫡母和父亲尝尝。”
  刚把高丽香瓜往周璟手上递,就看到了一旁穿着紫色罗裙的甄明玉。只一眼,身上的白角瓜、大蒜全都哗啦啦的掉在了地上,一张玉树临风的脸,也瞬间变得通红。
  周大将军扫了周晤一眼,望着远处不正经道:“长得可是好看?给你做媳妇如何?”
  周晤性情耿直,行为举止又是奉圣贤之道的,这等婚姻、女子的话当众说出来,难免让他羞红了脸。支支吾吾的吱咳了半晌,好容易平静了臊红的脸,却听周大将军淡淡的语气从头顶飘了下来,“真是读书读傻了,这是你六嫂!”
  周晤听了这句话,一张脸又猛地通红,忙双手合十躬身给甄明玉赔罪。
  其实,周晤此次来上都,是为了孟州之事。以前老爷子也偷偷给周晤置办了大宅,为了避开汾王妃便买在了偏僻的东巷。周晤平日里吃苦惯了,觉得此去大宅也不是很远,便没有坐马车。正要跟周璟说孟州的事,一转头却见那女子娇娇弱弱的,走起来也娇气的累,他沉思了半晌,从鞋里抠出一个铜板,想雇辆马车,一抬头却见自己的六哥一把将她抱起,还十分温柔的凑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周晤呆呆的握着那枚微醺的铜板,看了看前面那对壁人,又看看背影高大的周璟,觉得脑门像是劈过一阵闪电。他自幼在江南,读了许多圣贤之书,夫子常对他说,书中自有颜如玉,可是瞧了这些年的书,也没逢见颜如玉。倒是那素来薄情的六哥,一改往日的纨绔习气,眼角眉梢都落在那女子身上,在大街上也不讲个仪礼,直接抱起来嘘寒问暖……
  他看着看着,不由得在脑中演绎了一番,若是自己遇到了颜如玉,虽说可能会疼爱,但是在大街上,绝对不会那般明晃晃的宠着。如今六哥什么都不在乎,只能说明那个女子已经站在了他的心尖儿上。
  待到了行馆,推开那碧绿色的小门,就见几枝娇艳的虞美人,沿着鹅卵石小路走,在园子的东首还有一颗灿红的石榴树。本以为他抠成这般,院子里也荒芜的,却不想那圆圆的石桌上,坐着泗水、洛阳、江南的县令和刺史,乍一看去倒像是在密谋什么。
  周家的势力本来就大,没想到一个不能领兵作战的妓生子也可以广遍势力,就连泗水、洛阳、江南那几个顽固的刺史和县令都能纠结过来……若要撼动周家,绝非一时之力。
  周晤在前面走着,旁边有一个极高的藏书阁,甄明玉看到藏书阁,便不由自主的迈了进去。周晤回头,看到甄明玉捧着一本破旧的外戚小札,娟妍静好的读着。在他心目当中,女子都是喜欢吃食或者绫罗珠翠等俗气物件,甚至什么颜如玉,他都不信了。可是如今看到低头看书的甄明玉,一下子就呆住了。
  世上竟有如此俏丽温婉的女子……也难怪自家六哥那等行为无度,处事荒淫的纨绔六哥能收起那游戏花丛的心……
  周璟看到自家小金枝在翻那本书,便一手揽住她,柔情道:“喜欢什么全部拿走,若是不够,改日就把这楼直接搬到府里去!”
  周晤听了自家六哥那等霸道狂狷的话,一时间也是懵了,虽说自己敬重这个六哥,也佩服他领兵作战的能力,平日里他如何欺负自己都成。只不过这本外戚传,绝对不能给这个女子,骈宠女子,迟早会出事的。
  周晤清了清嗓子低沉道:“这外戚小札比西厢还要移性情,女儿家应该多读些女戒女训,实在识字的,可以稍稍涉猎些四书,断断不能看这等书!”
  本来以为这般语气,这女子会撒泼的拒绝,或者是扯着六哥的手故意撒娇害他,却不想这女子竟笑着合上了书,昂头朝周璟道:“怎么可以夺别人心头所好,这些书我已经读过了,不过是看着封面的画新奇罢了,无妨。”
  周晤听了这些话,一双深邃的眸子直接皱了起来。自己这些书是在孟州一个破落书馆里搜到的,为了得到这两本书,他花了足足一年,这女子竟然随便说已经看过了。虽说可以拒绝,但是这等撒谎卖乖却让他觉得,要好好的掰扯掰扯其中的是非曲直。
  其实甄明玉倒是没有撒谎卖乖,虽说如今的西唐不比往常,但是西唐的藏经阁却是收罗了天下奇珍,民间不常见的书,于甄明玉来说,却是稀松平常。这周晤是个谨守礼节的,再看那些扉页也被小心呵护着,想必极为重视那些书卷,自家驸马说的那些话也的确是过了……抢人家的书八成就是抢了人家的命根子。
  周璟却觉得自家小金枝受了委屈,直接差人把藏经阁的屋檐给卸了,还毫不客气的要求把里面的书全都搬到公主府里。
  甄明玉扯了扯他的袖子,瞪了他一眼,周璟脸色才好了一些。
  唐莲花端着新下的石榴过来,甄明玉便随她进了园子里赏花。周璟见她进了院子,黑着脸直接对周晤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顿,说他读死书读傻了。
  兴许是天热走的路又多,甄明玉越觉得全身不住的冒汗,胃里也也有些微微的堵。唐莲花便从红梅匣子里拿出了软枕,垫在甄明玉细细的手腕上,平心静气的给她诊脉。
  周晤被周璟批了一顿,觉得自己的确是太过针对她了,那外戚小札也不过是记载了一些后宅妇人的小事儿,他故意用西厢作比,的确是显得小气了。想到此,便将那外戚小札包在红布包里想送给甄明玉,谁知一转头却看到唐门的嫡女竟然恭敬的给那女子诊脉。一时间那顽固腐化的酸秀才脾气又冒了尖儿,直接把书塞进了袖子里。
  他在孟州也听说了六哥纳婚姻的事儿,先是娶了一个小瘸子三公主,随后又在西域纳了一房妾室。虽说妾室生得清媚温婉,腿脚儿也健全,可是一个妾室也断断没有让唐门嫡女服侍的道理,自家六哥真的是被这侧室迷得昏了头了。
  想到此,周晤黑着脸带着书直接去了前院,跟周璟商量完郑州和孟州的事,那几个县令刺史说了近日疏通河南漕运的事……待说清之后,周晤便带着几个县令和刺史急匆匆的去了芍园,去处理五千亩田的事情了。
  本来一个书呆子,不过处理起民间的政事来却是清正廉明的。甄明玉不由得瞟了周大将军一眼,周家素来都是出权臣猛将,如今倒是出了一个忠于朝廷的拳拳爱民之官,兵权和民心在一夕间全落在周家身上,他若真的要颠覆甄氏的江山,绝对轻而易举。
  刚才看那本外戚小札,甄明玉也是深有感触。那外戚小札中记载的妾室温氏为了扳倒正妻,不惜亲手捂死了自己的女儿来诬陷嫡妻……后宅内院,这种嫡妻争斗的事绝对不少,本以为周大将军会对花娘生的孩子百般侮辱,却不想竟礼贤下士的给他委以重任。那周晤虽说是个顽固又呆板的人,可是言语见对周璟却十分敬重,甚至那份敬重超越了汾王……
  甄明玉看着马车里的那厚厚的一摞书,恼恼的看了周璟一眼,那周晤爱书爱的要命,说起来这也是个性子,他非要夺人家心头好。瞧着这劲儿头势必要把周晤那藏经阁给搬空了……
  “驸马博闻强识,若是参加科举,想必如今也是光宗耀祖的首辅、太师了,为何去领兵?莫非是为了哪个佳人?”甄明玉翻了翻周晤的书,觉得周晤那等读死书的人都能做上刺史,不由的好奇起自家驸马来。他看兵书只翻一遍就能记住,若是参加科举,定会中三甲的。
  西唐人男女皆慕才华之人,能写得一手好词,在酒肆妓馆那叫一个受欢迎。若论起风流才子和冲锋陷阵的将军,西唐人多半会选择风流才子。周璟听到这句话,还以为自家小金枝瞧不上自己的战功,眸底的怒火蹭蹭的冒。
  甄明玉倒不是这个意思,看到他眼底的火儿,便吐了吐小舌乖顺的拿起那本外戚小札静静的翻着。正要仔仔细细的看,却听周大将军微微叹了一口气,“虽说为夫看兵书一遍就记住,但是看四书五经却是……提笔忘字。”
  想起战功赫赫的周大将军,在一摞摞四书五经中愁眉苦脸,甄明玉不由的一笑,当年在弘文馆,那些笨蛋皇子一到了读书时节就把毛笔插在发髻上唉声叹气……自家驸马想必读书时,也是那般模样吧。
  甄明玉笑着笑着,身上却不住的冒起冷汗来,一张小脸儿也苍白无光,周璟忙命人停车着急上火的喊唐莲花。
  唐莲花还以为出了岔子忙上马车诊脉,待诊脉后脸色先是惊喜,随后想到了什么似的,眼底又闪过一丝落寞,垂头低低道:“公主近日常服用三黄丸,药气泄了胸中的火气,肾水流窜于全身……秃头之症痊愈……”
  第58章
  甄明玉只是觉得头疼脑热, 身上冷汗直冒,还以为自己又生了什么病
  周璟薄唇一扬, 养了许久的小金枝,如今倒真真可以拆解入腹了,想到此便大步上马车,宠溺的将她抱在怀里。
  “驸马,本宫可是染了什么病?”她用帕子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讪讪的问道。
  周璟揽住她, 薄唇微微亲了亲她的眉心, 温柔道:“你我今晚便洞房花烛,做真正的夫妻。”
  待回到了公主府,甄明玉便听唐连花提起秃头之症已结之事, 瞬间明白了周璟说的洞房花烛。甄明玉不由的摇了摇头, 觉得这头秃之病去的真不是时候。
  到了晌午,彭管家和一个婆子抬着一箱厚厚的书进了公主府, 唐莲花红着脸把涂抹用的药油放在了她的枕边。那药油虽说用白玉盒子装着,但是上面却大大喇喇的写着闺房娇三字。这三个字直接把人引到了淫邪的道道上。
  甄明玉捏起那个圆圆的小玉盒子, 扫了一眼里面软软绿绿的油膏, 忽然想起父皇宠幸妃子时,但凡遇到个喜欢的, 也是差大太监送一盒子这样的油膏过去。那时还悱恻, 不明白为何宠幸妃子要赐油膏,甚至觉得这事儿轮不到自己身上。如今瞧见了,倒觉得世事轮转, 往事不堪回首。
  听说,世间男女但凡行云雨就会极痛,甄明玉蹙着眉摸索着那小玉盒,若自己真是个小瘸子,应该能避过这种男女间的疼痛吧。
  她在那里忧思绵绵,周大将军却是喜上眉梢,将她抱在软榻上,修长的手擒着她的下巴,像是看一件宝似的,越看越入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