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老四。”
  “嗯。”这一声应的极为清淡。
  老四跟老大老二不同,从第一天带他回来时,小东西就没哭过,赵凌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哑巴?或者聋子?直至两年前赵凌身负重伤,从大同回京疗伤,小东西站在脚踏上,实在小的可怜,巴掌大的脸,明明是奶声奶气的时候,偏高冷的喊了一声,“父亲。”
  赵凌倍感欣慰,连伤势都好的快了,臭小子总算是会开口说话了。
  两任妻子过世有几年了,赵老太君也在重新张罗着赵凌的婚事,但赵凌已经对此事失去了兴趣,甚至于有些排斥,这要是再死一任,他可就落实了‘克.妻’的头衔了。
  赵凌对三个儿子可谓是捧在手心上,个个当成宝,尤其是少言寡语的老四。赵凌不甚明白,这小东西不过几岁的光景,怎就整日绷着一张脸,好像全天下都欠了他的,还从不尿床,那次给他举高高,老四一张小脸都气绿了,还怒了一声,“放肆!”
  当时,赵凌微愣,但细一寻思,老四不可能知道什么,管他高不高兴?继续举高高。
  后来,老四开始渐渐说话,虽是生的太过细嫩,但一点不娇气,每日晨时都会与兄长在校场练武,风雨无阻。
  赵凌点过名之后,又是一番长叹,日子还长,他这辈子最大的夙愿莫过于将几个孩子拉扯大,军功恩荣也是要挣的,但无非是锦上添花,毕竟还有几个孩子要养呢。
  三兄弟说来也怪,从不争执拌嘴,就连平日说话也是按着顺序,鲜少会惹麻烦,与赵凌幼时截然不同。
  半月后,赵凌打算起身去大同了,这一日将三个儿子叫到身边了,想一个个抱抱亲亲。
  赵夔已经请封了世子之位,整日里鬼主意最多,也最滑头,“父亲,儿子如今已经大了,您.....不用这样了。”
  赵凌没有续须,还是年轻俊朗的模样,闻言后唇角一抽,“.......”老子还年轻,你怎么就大了!
  老二赵翼表示自己跟大哥是一伙的,也不能抱抱亲亲举高高了。
  赵凌最后看向了老四,老四一张小脸崩的更紧,那双阴郁的小眼神无时不刻都在提防着旁人。
  赵凌只能作罢。
  他启程离京了,心头有些失落,隐约之中总觉得缺了什么,他似乎寻不到圆满。
  作者有话要说:
  老规矩:一切阴谋诡计皆服务于男女主谈恋爱,没有狗血小三插足,或者be。绝对甜文,放心入坑。下章火速成婚哈。
  第28章 花烛月夜
  赵夔和赵翼闻言纷纷看了过来。
  老四话虽少,但每次都是金言, 说什么对什么。
  赵翼凝眉略思一番, 疑心道:“不会这么快吧?王氏好歹还未和离,父亲若续弦, 还得等朝廷的文书下来,新夫人必定有诰命的。”
  赵夔同意老二的看法,老二的思量一向都是最为周全的, 有时候连他都不及, “父亲是心急了,可这纲法乱不得,我出一千两,赌父亲来年开春娶不了妻。”
  三兄弟之间经常聚‘赌’,老二这回也道:“我出五百两押父亲一时半会无法达成所愿。”
  赵慎不紧不慢, 一身白色锦袍与棕红色骏马极为相配, 像从高山旷原而来的游侠儿,他的表情总让人看不透, 风轻云淡道:“五百两,押来年来春。”
  他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
  三兄弟押好筹码, 继续平静的等着他们的父亲。
  按理说, 这做法实在不厚道, 与夺.人.妻也没什么两样, 但三兄弟在精神上是相当的支持父亲。
  *
  赵凌不请自来, 既让肖家惶恐,又让肖家不知所措。
  通州发生的事, 肖家的几位主子自是都有所耳闻了。说实在的,肖老太太和周氏等人还真不相信赵凌会娶王氏为续弦。
  就算王氏生的再好看,那也是个妇人了,她还能比得过贵门闺秀了不成?
  肖二爷火气未消,脸上的红痘子一层接着一层冒了出来,见到赵凌之后,他虽心有不悦,但面上倒也不敢置气,毕恭毕敬道:“侯爷找我有事?”他大约猜到了什么,可他肖程的妻子岂能让给别人呢?
  肖程自是不愿意,他也自认自己比不上赵凌,万一王氏真的嫁给了赵凌,她这一比较下来,还能将他放在眼里么?
  肖程此刻无端懊悔,早知道就不该放任王氏回通州!
  赵凌随意落座,手上的长剑就那样大刺刺的放在了桌案上,一抬眸,一双鹰眸能吓煞旁人,道:“我是来要和离书的,王……”他顿了顿,突然想唤几声王氏的名字,他猜一定很好听,于是便道:“芷婼已经答应嫁我,你趁早与她和离,侯府也好尽快准备大婚事宜。”
  赵凌根本不像是来商榷事情的,听上去只是过来通知了一声。
  肖程内心堵闷,他还抱着希望,揣测赵凌不可能娶王氏为正妻,可他这才回京城,赵凌就找上门了,还口口声声是为了王氏来讨和离书!
  王氏到底使了什么狐.媚.妖术?竟让堂堂定北侯为了她亲自登门做出这种事来?
  这怎么可能呢!
  肖程以为这肯定是王氏蓄意的,她是想报复自己,所以才找了这么一个靠山。肖程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想起王氏娇柔的模样,又见赵凌健硕的体魄,他甚至怀疑他们之间是不是已经有了首尾,所以才致赵凌为了她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了?
  此时此刻,肖程直觉头顶一抹绿光,让他好不难堪,可面对如此权势,他即便愠怒难掩,也难以启齿回绝。
  不过,肖家人都是审时度势的好手,肖程还未开口答应,肖老太太那边已经命人将和离书送了过来,只等着肖程签字画押即可。
  赵凌也懒得费事,一看到肖程,他就来气!这个混账东西,竟还想让小妇人当外室,岂不是屈.辱了她?
  “哐啷”一声,赵凌手持长剑在桌案上摔了一下,那眸底隐露的骇人之色愈加明显,“签!”
  送和离书过来的人是李嬷嬷,李嬷嬷受肖老太太嘱托而来,王氏不过只是一个平妻,即便送给了定北侯又怎样啊!
  “二爷,您倒是快签啊!”李嬷嬷声线发颤。
  说起这定北侯,也是个阴晴不定的主儿,但军功过高,京城中的文官见着他都避的远远的。
  肖程本不想放手,可也不知怎的,在赵凌的‘淫.威’之下,他颤着手腕画了押。到了这一刻,他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以为自己肯定是对王氏真情实意,否则怎会这般不舍?
  赵凌来势凶猛,走时迅速,临走之前丢下了一句话,“休要再去见芷婼!她不想看到你!”
  芷婼!
  芷婼!叫的真亲热!
  肯定是王氏已经勾.结上了赵凌,她是不是早就在他面前呈现了她白皙无.暇的身.子了?
  一定是这样,她肯定蓄意勾.引了赵凌!这个贱.妇!
  赵凌一走,肖程将满腔火怒发.泄在了下人身上,拳打脚踹,样样皆施。
  李嬷嬷瞧着,甚是觉得二爷无能,不过一个妇人罢了,他要是足够聪明,就该主动向定北侯献妻。如此,日后保不成还能得到定北侯的举荐。
  这厢,赵凌从肖府出来,一身锦袍如同带着风,上马后冷哼了一声,“哼!就此人还想跟我争!他配么!”
  赵夔和赵翼很是配合道:“不配。”父亲高兴就成。
  赵慎没说话,神色慵懒又诡谲的调转了马头。
  父子几人带着人马,又如风一样的奔回了侯府,路过的长街上,行人俱避退数丈。
  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怎的定北侯府的几位来来去去,如此匆忙?
  *
  次日上朝,老皇帝收到一封匿名奏折,大意就是有人借着‘夺.人.之妻’的名头参了定北侯一本。
  老皇帝今日心情甚妙,定北侯身上一直找不出任何缺点,皇帝曾经为此尤为阴郁,此番获知定北侯夺.他.人.之妻,才察觉定北侯也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
  凡夫俗子好啊,说明是有弱点的。
  皇帝一直关注着定北侯娶续弦一事,今次探子来报,侯府已经开始修葺了,说不定很快就会大婚,定北侯的速度让皇帝颇为赞赏。铁汉子就是应该如此行事!
  皇帝不动声色的将奏折压了起来,意味深长的瞄了几位御史大人。
  以为匿名,他就看不出是谁的笔迹了?
  多事!
  皇帝就盼着定北侯行差踏错,但一个‘夺.人.之妻’的恶名还远远不够啊!
  *
  这才刚至中秋,赵凌就派遣了三个儿子去通州送聘礼。
  三兄弟办事效率也好,不出几日就到了通州城。
  十月的通州城,街头小巷桂花香四溢。
  几阵秋雨过后,气候愈发凉爽了。
  赵夔,赵翼,赵慎兄弟三人是前来送聘礼的,按着定北侯所嘱咐,必须得给足了王氏出嫁的尊荣,半点敷衍不得。于是素来有主意的赵夔便领着两个弟弟,带着送聘礼的队伍在通州城转了一圈,这才大张旗鼓的去了王家。
  兄弟三人身上还是寻常所穿的锦袍,十分容易辨识。
  赵夔着玄色直裰,赵翼是宝蓝色团花纹直裰,而赵慎即便是这种日子里,依旧是白色菱纹的衣袍,更是衬的面若冠玉。
  定北侯府请的是京城出了名的媒婆,此番跟着侯府三位公子来了一趟通州,就连媒婆也被迷的一路上合不拢嘴。
  心道,这王家小娘子的命也太好了,才跟夫君决裂没多久,就迎来这样一桩亲事,她是不是上辈子救了无数生灵?
  定北侯的婚事,媒婆自是奋力促进,且不说王家小娘子要是拒了这桩婚事,那她便是‘有眼无珠’了,单是定北侯府这样行事轰烈,也无人敢拒啊。谁敢毁了定北侯的颜面?
  寻常人家订婚之前还会先交换了庚帖,定北侯许是等不及了,庚帖聘礼八字皆一块送来了,还将婚期定在了来年开春,侯府一切准备妥当,就等着王家小娘子点头就成。
  在今日之前,王家已经收到了京城寄来的消息,没想到这才过去半月不到,侯府的三位公子就领着媒人登门了。
  王家小门之户,自是惶恐于不知如何应对,别说是王家人了,就连肖宁和王氏也颇为震惊,比发现肖程在京城早就娶妻还要来得措手不及。
  这也忒……快了些吧!
  王氏所受礼教有限,但也没有那般开明,她自己都没法说服自己迈过这道坎,她这才离开肖府多久?这就要嫁定北侯了?
  那日他走时,告诉了她,他叫赵凌,字子恒,还说他今年三十有八,曾娶过两任妻,但都病逝了,问她怕不怕他。
  她怕么?
  怎么觉得肖家才更可怕!
  她这样的人,极有可能后半辈子都无依无靠了,赵凌到底看上了她什么?若仅因为救命之恩,他也未免太过了。
  一想起肖程那日过来的示威之言,王氏咬了咬牙,没有出言拒绝定北侯府的提亲。
  而且这提亲的阵势也太大了些,这不是闹着满城皆知了?
  她若是拒绝了,那定北侯府的颜面何存?
  王氏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赵凌的面子,她不能让他没了面子。
  人总是奇怪的,相处了十年的人成了陌路,而才见过没几面的人,却又想处处替他着想。
  王氏不想承认自己的心思,她便避在后院一直没有露面,甚至于隐约认为自己的品行已经不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