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灭门
  应了水颂柔的要求,远远见到前方不远有一城镇,寻个僻静出落地后,水颂柔找个草堆后换了一身男装,二人步行往前去。时间正是盛夏,此地又是华国的南方,到处草青水绿,沿着官道一路走来,景色看着倒也不厌,耳边是水颂柔江南口音不时的耳语,说这地方上的风物人情,回到生长之地的水颂柔话也多了起来,文言软语的听的吴兹人心情大快。
  沿途的建筑景致,如同那电视剧里的中国古代的建筑一般,一路看来,吴兹人似乎觉得穿越到了古代的中国,黄土道路上铺着细沙,昨夜一场好雨后,早晨空气清新不说,风吹过处丝毫烟尘不起,走在路上不人也舒服。
  进了镇子更是有种熟悉的亲切,虽然太阳刚刚冒出个头来,镇子里已经是人潮涌动,长长窄窄的青石街道两旁尽是叫卖的小商贩,各种土产新鲜水果应有尽有,华国的繁华果然不时多兰国能比的,这么一个小镇就如此热闹,大一点的地方岂不是更繁华?
  水颂柔虽然离开多年,但这地方想必是以前来过的,熟门熟路的拉着吴兹人的手在人群中灵活的穿行着,没一会就找到了买卖牲口的市场。
  看着街面上少有男女并行,吴兹人这才明白水颂柔的意思,华国的那个创始人黄帝,按照地球历史上的那一套来治国,男女之防礼教之严,水颂柔穿着女装确实不便。
  市场买了两匹健马,出了急急出了镇子,沿着官道继续南去,一边走水颂柔一边介绍,吴兹人这才明白,刚才的小镇距离华国的京都南京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了,难怪水颂柔一刻都不肯耽搁,一直催促着吴兹人快走,近乡情怯啊,吴兹人联想到一旦了回到地球上,自己靠近崂山时会有什么样的心情。
  南京城这个名字据水颂柔说,是当初黄帝起的名字,一直沿用至今,可见此君在华族心目中的地位,千年来改朝换代,南京一直是华国历代的京城,似乎后来者都看好这里的风水。吴兹人不知道此南京是否也是虎踞龙盘之地,但肯定也是个风水极好的地方。
  一路南去,前方殷殷看见一处城池时,水颂柔勒住缰绳,默默的看了好一会后,轻声道:“离家数年,终于又看见南京的城门了。”
  看见城池的身影后,水颂柔倒不急着赶路了,任由马匹徐徐小步前进,水颂柔不时轻声的对吴兹人说着关于南京城的一切,华族不是地球,南京城里没有莫愁湖没有紫金山没有长江环绕,但却是一个雄踞南北的要冲,城南长河流过,是一个巨大的水陆码头,城北大道通衢,连接北面的重镇前州,历来人类大规模居住的城镇,总是有充足的水源为后盾的,这一点到那个星球都没有例外。
  终于站在高大的城门下了,翻身落马,城门处卡子上士兵呵斥过往来人的声音都有一种亲切感,两人相识微笑接受士兵的检查时,士兵看着这两个笑的格外开心的家伙,不放心的多检查了几次,确定没有问题才放行。
  进了城门水颂柔就撒了欢,一路马蹄轻快在前,吴兹人急急在后跟随,这会水颂柔也没心思给吴兹人说城里的事了,吴兹人也能理解,跟着一路疾走,一直到水颂柔停在一处大门外时,吴兹人知道到地方了。
  门很大,两边是两个石狮子,门上是古色古香的大同环,两张封条贴在门上刺眼的醒目,水颂柔呆滞的看着大门,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吴兹人抬头看过去,门楣上写着“道玄门”三个大字的牌匾依旧挂着,看起来许多日子没有擦拭了,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土,两张封条日子看起来也有些久了,其中一张只是勉强的挂着,在威风中来回的摇曳。
  不要说道玄门出事了,吴兹人走到水颂柔身边,轻轻的搂住肩膀,水颂柔立刻有了依靠,一扭头下巴顶在吴兹人的肩膀上默默的流泪,吴兹人感觉到水颂柔在强烈的克制着,没有哭出声音来。
  “哭是不解决问题的,天大的事情有我呢,多兰国的皇宫师兄能杀的进出几个来回,华国的皇宫也能杀他个七进七出。”吴兹人安慰着水颂柔,心里盘算着这事该怎么办,水颂柔已经乱了方寸,是个男人这时候不站出来,怎么说的过去。
  大门上贴着封条的,想必是官府干的事情,既然牵扯到官府,事情就有头绪了,实在不行就杀进皇宫去,多少为水颂柔把事情搞定了,也不枉水颂柔跟着自己一场不是,再说这星球上,吴兹人还没觉得有那个地方是不能去的。
  冷清的大门前站着两个人多少有些醒目,街道上过往的行人躲避瘟神一般的绕开二人快步走开,似乎害怕和二人牵扯上关系。
  吴兹人警觉的看着四周,发现对面的茶铺上出来一个人,慢慢的走到二人身后,注视了好一会后小心的看看四周,然后走近快速的低声说:“二位,此地不可久留,速速随我来。”
  吴兹人一直注意着这人的一举一动,心道这人只要稍有异动,先做了再说话的。没想到水颂柔听了这人的话蒙的警醒了,抬头泪眼扫了一眼后,抬手擦了几下泪水,拉着吴兹人的手跟着匆匆离开的那人而去。
  三人前后疾走,来到一处僻静的巷子里,前面的人停下回头,看着水颂柔一脸的惊喜期盼,泪眼顿然模糊的样子扑上前来,吴兹人警觉的挡在水颂柔跟前,来人这才停住看看四下无人,急切的低声说:“水师姐,我是二狗子啊,您不认识我了?那年我爹去世,过年时是您给我家送去的钱粮,又求着师父给我安排了个打杂的事情来做,我一家老小才没被饿死。”
  吴兹人见此人神情不似作伪,这才慢慢的往边上一让,心里不由的自嘲神经紧张了,放眼当今天下,能在自己面前伤人的人还目前还没有吧。
  “真的是你,二狗子。”水颂柔认出来人了,吴兹人这时也看清楚此人身材瘦小,面相忠厚,说话微微有点结巴,目光专注秉直,应该是那种忠实之人。
  二狗子见水颂柔相认,含着热泪不住的点头,好一会才四下又看看,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水师姐随我上家里去再说话不迟。”
  “嗯!”水颂柔点点头,二狗子瘦小的身躯在前面带路,二人随后在小巷子里转了几转,来到一处小门户前,二狗子上前轻轻的敲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里头出来一个面貌普通,神情温和的少妇,见了二狗子就笑道:“当家的怎地这就回来了?身子不舒服么?早起妾身就说当家的身子才好的,多休息几日,当家的不听……。”
  少妇说着看清楚二狗子身后的两人,立刻闭嘴,等看清楚水颂柔的脸时,犹豫着指着水颂柔低声疑惑的问:“您不是?……”
  水颂柔微微点头道:“小翠,好久不见了,一切都好么?”
  “老天爷!”叫小翠的少妇一声惊呼,急忙上前来急声道:“大小姐快快进来。”说着急忙把三人让进门内,自己探头出去看看外面没人跟踪,这才回头关上门。
  回过头来的少妇小翠,已经是双眼含泪了,拉着二狗子走到水颂柔跟前,双双扑通的跪下了,小翠轻声道:“大小姐,您总算是回来了,这大半年了,我们夫妻都急死了。”
  水颂柔急急扶起这对夫妻,这当口不是客气的时候,先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是正理。
  夫妇俩也知道事情的轻重,没在坚持客套的俗礼,让二人进了里间,坐下后小翠张罗茶水去了,见二狗子一边站着不坐,吴兹人笑道:“坐下说话吧。”
  二狗子恭敬的回答:“水师姐面前,哪有我的坐的位置,我还是站着说话自在。”说着二狗子看看吴兹人,又看看水颂柔。
  水颂柔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开口解释道:“二狗子,你虽然是师父没明言的挂名弟子,但也是得了师门真传的,这位是吴师兄,也是我的夫君,都不是外人,你有话只管放心的说,让你坐你就坐。”
  看的出来二狗子的家里不富裕,就两把旧椅子让二人坐了,二狗子只能拉过来一张长凳子,规矩的坐到对面。
  “你说说到底都出了些什么事情?”水颂柔终于问到正题了,正好这时候少妇小翠端着茶水出来,水颂柔示意下也坐到二狗子身边。
  “事情发生在半年前,官府突然杀上门来,说道玄门勾结乱党,密谋造反,一夜之间门内上下拿了个干净,当家的因为说起来是个打杂的,那几日正好婆婆去了,没到门里去,这才免去了牢狱之灾,日后当家的多方打探,事情总算是弄清楚了一些眉目,我们夫妻虽有心相助,奈何没能耐,只能是卖了当初师父帮着置办的十几亩田产,托人四下里打点,也好让师父在牢里少受些罪。”小翠接过话去,想是明白丈夫嘴笨,怕他说不清楚,这才越俎代庖。从这点上,吴兹人也看出来,这个妇人在家里的地位。
  “怎么会这样的?师门这些年一直韬光养晦,门下弟子在江湖上疏于行走,如何就牵扯到谋反事件上去了?”水颂柔往细里问,心里问号打个不停。吴兹人这时候也只能是闭上嘴巴,带着耳朵听清楚事情的始末先再说别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剑圣门的人心里记恨师父数次拒绝他们笼络的意思,这才对师门下了黑手。”说话的还是小翠,吴兹人算是看出来了,这小翠和剑圣么的关系也不简单。
  “剑圣门?”吴兹人和水颂柔异口同声的说,相视一眼后,一起疑惑的回头看着夫妇俩,按说水颂柔西去的目的,就是寻找剑圣门的传人,后来总算是找到了吴兹人,这里怎么又冒出一个剑圣门来了?
  “正是剑圣门!师姐出行后一年的光景,京城里突然就出来了一股人,打着剑圣门的字号招摇,四处挑战各大门派,竟一时没有对手。他们杀上师门的时候,师父很干脆的就认输了。于是这些人越发张扬了,开始在京城里开山立派。师父私下里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不过几次听师父说,这些人的武功确实是剑圣门的路子,不过行事做派却一点都没有昔日剑圣门传人的清高,师父很怀疑他们是假冒的。后来剑圣门提出天下武林成立一个同盟,由朝廷派人协同管理,师父当时就表示道玄门已经没落多年,少在江湖在行走,所以不想加入这个同盟。”二狗子虽然有点结巴,不过越说话越顺畅,吴兹人和水颂柔也算是听出一点名堂了,示意二狗子继续往下说。
  “师门毕竟曾经是天下第一大的门派,天下的其他的门派见师门反对,也都纷纷找各种借口拒绝加入这个同盟。剑圣门当时没能得逞,事情也就此耽搁了下来,一直过了一年的光景,当初反对加盟的一些大小门派,先后都发生了个各种变化,更换了掌门。事情发生的时候师父就觉得不对劲,总觉得要出点事情,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京城里发生了二皇子谋逆的大案,被牵连的官员多达数百人,杀的杀抓的抓,事情刚告一段落,官府就杀上师门,数千官兵围了个水泄不通的,官兵根本不给申辩的机会,一通箭雨下来,门内弟子死伤过半,接着官兵杀了进来,一百多弟子当场被杀,还有两百余人被下了大狱,一个月后罪名判下来,参与谋逆,就等着秋后问斩的问斩,流放的流放,总之无一幸免。”二狗子说到这里,已经有点泣不成声了,想必是当初发生的一切太过血腥了。
  “那夜当家的不在门内,次日偷偷翻墙头进去看了看,院子里满地的血污,天杀的官兵啊,一百多条人命就这么没了,那些做粗活的姐妹们都没能幸免,年青的一概奸杀,上了岁数的一刀砍翻,完事了丢到后院的枯井里,然后丢上沙袋填埋了事。”小翠接过话,悲愤不已。
  听到这里,吴兹人觉得背心处一阵的发凉,完全可以想象的出当时的情景,也很能理解小翠说这番话时为什么全身都在发抖。义愤不已的吴兹人哼了一声,一掌拍在桌子上,木头八仙桌四个脚竟深深的陷入到地板里,看的二狗子不由一阵的露出欣喜敬佩之色。
  事情真的像夫妇俩说的这样的话,吴兹人也能想的出,这夫妇俩冒着巨大的风险去帮助牢狱里的师父,这也是脑袋悬在裤腰带上的事情,心里对这对面貌平实的夫妻也生出了更多的好感的。
  “再往后呢?”水颂柔已经悲愤的说不出话了,头靠着吴兹人的肩膀不住的流泪,吴兹人只好接着问下去。
  二狗子擦了擦止不住的眼泪,继续哽咽着说:“我有个本家兄弟在六扇门里供事,我寻着他多方打听,才弄清楚个大概,原来这些都是剑圣门捣的鬼,据说剑圣门身后是皇上在撑腰。师门灭门后一个月,剑圣门再度提出天下武林结盟一事,这会没有了任何的阻碍,剑圣门掌门吴清湖做了天下武林的盟主,上表朝廷请陛下派大员监管江湖各大门派不提。”
  一切正应了韩非子的那句话“侠以武犯禁!”任何一个当权者都不会放松对各大门派的控制的,尤其是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只是这个剑圣门又是怎么来的呢?这个问题必须先搞清楚才行。想到这里,吴兹人不由摸了摸腰间的秋水剑,心里惦记着是不是上所谓的剑圣门去走一趟了,有秋水剑在,吴兹人上门去踢馆当真是名正言顺的事情了。
  按下吴兹人心里的想法不说,水颂柔听完了二狗子的夫妻俩的话后,转头悲切的看着吴兹人,一贯冷静的水颂柔这时候能依靠的也只有吴兹人了。
  “师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倒要看看这个冒牌的剑圣门有多少斤两。”吴兹人说着冷笑起来,水颂柔见了立刻明白吴兹人心中所想,不由微微展颜道:“师兄,我想先回师门看看去,然后找个住所先住下,其他的事情再徐徐图之不晚,这笔血债总是要他们还的。”
  水颂柔这话也不算大话了,自大跟着吴兹人求道以来,以她的本事,捣毁一个江湖门派不算难事,更别说身后还有一个核武器吴兹人的存在了。
  听水颂柔这么一说,夫妇俩有点迷惑了,水颂柔在才收起悲色,正式介绍道:“师兄,二狗子是师父的挂名弟子您知道了,小翠以前是师门里的丫头,后来师父和二狗子偷偷好上了,我便求师父允了他们。”
  介绍完夫妇俩,水颂柔回头勉强的笑了笑道:“这位吴兹人师兄,乃剑圣门唯一的传人,刚从西方的多兰国回来。”
  这一说顿时夫妻俩都露出喜色来,剑圣门是江湖里神话一样的存在,现在这个剑圣门做派阴狠,一点都没有往日剑圣门的风范,各大门派都是心存怀疑的,现在吴兹人出现了,正好是等于当面抽他们的耳光了,也正好说明了一个问题,眼下这个冒牌的剑圣门,肯定是皇家为控制武林的手段了。
  想到皇家的事情,夫妇俩不由的都担心起来,不安的看着吴兹人和水颂柔。吴兹人露出安慰的微笑道:“你们只管放心就是,皇帝老儿那边安生一点也就算了,如若不然,我取他首级也只是举手投足之间的小事。”
  这话说的太满,夫妇俩不安的转头看看水颂柔,水颂柔也郑重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吴兹人的说法时,夫妻俩才一同露出欣慰之色,小翠拉着二狗子站起身来,齐齐给吴兹人跪倒,同声道:“如此,吴师兄是我师门大恩人了,请受我夫妇一拜。”
  吴兹人坦然的受了二人一礼,水颂柔这才上前扶起二人,吴兹人道:“今日我夫妇二人暂且找家客栈住下,有一事倒是要麻烦你们了。”
  “师兄有何吩咐只管说就是,我夫妇无有不从。”二狗子很干脆的答应了。
  吴兹人这才伸手到混元袋里,摸出一袋子足足两千枚金币来,往桌子上一放道:“这些金币你先拿着,回头帮着找一处好一点的宅子,谈好价钱我要买下,里头一千枚金币是订金,其他的你们夫妻收起来,一是作为对你们照顾师父的补偿,二是手头宽裕了也好帮我做事。”
  狗子一打眼看了下袋子,急忙起身拒绝道:“照顾师父是我分内的事情,如何好要补偿,师兄交代的事情我一定尽力,好处是万万不能收的。”
  水颂柔在一边接过话道:“你家里当初怎么样我是知道的,现在家徒四壁的,想必是日子艰难,客气的话我就不说了,既然我回来了,苦日子也算是到头了,你只管放宽心就是。”
  二狗子为难的看看老婆,小翠毕竟是大门派里呆长的,比二狗子有眼力,看出吴兹人不是一般的有钱人了,也就替丈夫作主道:“如此,我夫妇就不矫情了。”
  “这就对了,待会我和师妹潜回去看看,二狗子辛苦一趟,去城里最好的客栈订个房间,今天好生休息一番,明日……,哼哼!”吴兹人说着冷笑起来,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明天有人要倒霉了。
  ……………………
  高达三米的院墙,对吴兹人和水颂柔来形同虚设,轻松的翻了进去,落到院子内。半年多没人收拾,道玄门的院子里已经长满了一尺高的草,风雨冲刷干净了中间石板小径上的血迹,唯有正屋前的大门上,犹自可以看见便黑的血迹模糊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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