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嗤。”陆清霖自嘲,他没想到自己刚刚竟紧张到连字都打不准,明明演过千场万场戏,结果一到顾繁面前,他就丢盔卸甲。
  他从来没骗过顾繁,只一次,这次也不想骗,所以才说是隐私。
  实际根本没陪过谁,这圈子里除了顾繁,谁敢让他陪?
  幸好他的繁繁傻。
  东西早就打包好,拎着就可以走,陆清霖看看外面天气,下着雨,阴沉沉的,但他觉得很好。
  心情好的时候,看什么都好。
  半个小时后,门铃响。
  顾繁实际早就在客厅等着,耳朵竖着,掐着时间算着,盼星星盼月亮的总算把盼到了这声响,连忙把门打开,看见一身水汽的陆清霖。
  “东西……”顾繁没想到对方这么听话,可外面还下着雨,为什么不等明天来拿?
  “顺手带了。”陆清霖说。他声音淡淡的,夹杂着雨水的湿凉,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模样。
  你生气了?
  这种话顾繁不好去问,太讨好人家了,因此只能咽在肚子里,可咽了之后他才想起来,他这一天只咽空气了,肚子里什么也没有。
  做饭的阿姨今天被他给放了假,实际顾繁是想留个和陆清霖单独相处的时间,谁想到自己睡过了头,一觉醒来直接到下午,陆清霖又要来,他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洗漱过后换衣服,一换就换好几套,站在镜子面前纠结半天,就为给陆清霖亮个相。
  结果陆清霖见面都没夸他好看?!还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顾繁都气饿了。
  “去给我做饭。”他没好气的说,说完又回沙发上躺着。
  春乏秋困,这话说的一点没错,顾繁现在沾着沙发就想睡,但想到陆清霖还在家里,他就得提着精神。
  眼睛勉强睁着,扫过房间一圈,鞋架上多了一双鞋子,衣架上多了一件大衣,冷清的厨房多了一点声音,顾繁侧耳倾听,听到燃气舔 着锅底的声音,油烟机抽的呜呜响的声音,陆清霖切菜倒水的声音,还有那种漫无缥缈,他心跳的声音。
  忽然就很安心。
  他想起了小时候,暑假结束的前一天晚上,陆清霖在陪着他赶作业,一直到深夜,两个人都昏昏欲睡,头抵着头打瞌睡,后来不知道谁忽然醒了,又爬起来继续写。
  那时候顾繁饿了,就叫陆清霖给他做好吃的,其实他胃不好,吃不得凉的硬的,剩饭剩菜也不爱吃,陆清霖就给他下一碗面,热乎的,还软。
  而顾繁就在桌上趴着睡觉,睡的不是很沉,耳边时不时会响起这些熟悉的声音。
  “好了。”陆清霖叫他,顾繁才醒来,有那么一刻他分不清是现在还是从前,面还是熟悉的味道,可人……
  “厨房里只剩面了,下次再做别的。”陆清霖和他说,把面摆在他面前,顾繁吃了一口,不是很烫。
  碗壁半凉不凉,是在冷水里浸过,顾繁娇惯,长了个猫舌,吃不了苦受不得烫。
  可也不是吃不得,只是在陆清霖的印象中他该这样做。
  其实顾繁好久没到这样了,以前在家里,吃的再好也没有人在饿了的时候给他开小灶,饿了就吃点零食垫着。再后来,他自己单独住着,做饭的阿姨定时做饭,可晚上饿了,他对着泡面下不去饭,就这么忍着,胃疼也忍着,疼久了睡着了就好了。
  顾繁看着那碗面,心里忽然就很难受,什么东西梗在咽喉,热气冒着,便润湿 了眼眶。
  他抬头,被陆清霖看到,一时之间忍不住,竟掉了几滴泪珠。
  “你怎么……”陆清霖慌了,他哪想过顾繁会这样,忙凑上把对方抹眼睛,指尖沾湿 了,触碰到细腻的脸庞。
  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只掉了几滴眼泪,其实心情并没有那么遭,顾繁也不是难过,只是有点感动,或者说……是想对方。
  想对方想到掉眼泪,实在是丢人的不得了,顾繁吸吸鼻子,才抬起头,眼泪汪汪道:“面好吃。”
  面好吃到流泪?怎么可能呢,怕是被自己伤着了罢。陆清霖无声的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该哄哄他吧,可又不知顾繁会不会躲。
  陆清霖犹豫着,最终去摸了摸对方的头,顾繁愣住,尾巴一下子立着,像猫炸了毛,但没有嗷嗷叫,也没有转身就咬。
  他就只是默默低了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吃着面,心里期待着陆清霖给他顺毛。
  快呀,快呀,顾繁不承认自己心里想的是这个,但陆清霖轻轻摸 他头发时,他心里开心的不得了。
  舒服啊,尾巴都翘 起来了,桃心形的尖尖一直在晃。
  只有喜欢才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尾巴是不会骗人滴~
  第12章 012
  下午吃过饭,陆清霖把东西搬了搬,顾繁的公寓是单人间,七十多平米,宽敞的很,即使多添了一个人,也不会显得特别挤。
  但卧室都只有一个,床只有一张,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都不可能选择睡在沙发上,因此之后的每一天,陆清霖都会和他同枕而眠。
  顾繁想到这,又觉得口干舌燥。他昨天看了点不太妙的文章,今天满脑子都是带颜色的废料,一见到床就想到睡觉,一想到睡觉就想到和陆清霖睡觉,再然后就是干柴烈火噼里啪啦最终达到了生命的融合与升华……
  他快疯了!
  顾繁拍拍脸,告诉自己不要再想,转身回屋找东西,之后递给陆清霖,和对方谈点正经事。
  “之前答应给你的资源,我争取了一下。”顾繁斟酌了一下用词,才说:“这些都还不错,大制作。”
  陆清霖点头,正接过来看着,顾繁眼巴巴瞅他,心里都是虚的。
  他本来不虚,找张华帮他选了些好的,可后来他又自己给添了一部……
  同性电影。
  文艺片。拍好了能得奖的那种,其实也不错吧,但张华那白眼翻的,顾繁臊得慌。
  “你把档期都推了,就为拍这个?”张华当时还问他。
  “这个能得奖。”顾繁说。
  “可人家陆清霖什么奖没得过,犯得上和你拍这个?”张华看过那剧本,是写的不错,导演也好,可毕竟有点亲密戏份的,陆清霖是从来都不拍这种的。
  更何况,就顾繁这演技,好片子到他手里也烂了,能得个什么奖?
  “总要试一下吧,说不定就……就有进步了呢?”顾繁明显底气不足,但想接这剧本的心倒是挺足的。
  “那吻戏?床 戏?亲嘴?”张华一一点出,又问:“要是陆清霖不拍,你和谁拍去?”
  顾家这小少爷,其实纯情的可以,看人家亲嘴都脸红,要和别人做,他能直接跳黄河。张华这么一说,顾繁果然就犹豫了。
  “我,我……”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但想拍的心是真的,只好说:“就先帮我留一下吧,要是陆清霖不愿意,就再换换别人。”
  总有人愿意拍的,毕竟是娱乐圈,僧多粥少。
  只是选角不易,顾繁当时偷偷联系导演时,对方其实是很高兴他能来演的。
  人气是真的旺,票房会很高,即使演技不足,也依旧可以磨炼。最主要的顾繁的外形条件真的太好了,一点瑕疵都没有,和剧本中的形象贴合度极高,好好打造一下,就会是一部绝妙的翻身仗。
  顾繁也心动啊,他现在缺的不是知名度,是作品和角色,就像陆清霖那样,对方的每一部作品都会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顾繁也想这样。
  而且他私心想要日后人们谈论起他最好的作品时,会连带着陆清霖的名字。
  所以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答应完之后也努力了,琢磨着怎么演才能更好,可陆清霖那边……
  顾繁悄悄望了对方一眼,想着要是陆清霖不同意,他就摆出金主的架势逼着让他演,反正……
  “就这个吧。”陆清霖说。
  顾繁刚走神,吓了一哆嗦。
  “哪个?”顾繁凑过来看,大气都不敢喘,结果看到陆清霖指着的地方,心脏都紧缩了一下。
  最显眼的第一排,顾繁都快荡漾了。
  他控制住嘴角,不要上扬,不要翘,但开心啊,快开心死了,顾繁想大笑,想给全世界炫耀,忍都忍不住。
  “好。”他说,说完又道:“你眼光真不错。”
  是不错,陆清霖也想说,他看上的人当然不错。
  顾繁那点小心思,他一眼就能看破,之后以想到对方要和自己演这种戏,陆清霖的心情都好到爆炸。
  其实对方是喜欢他吧?陆清霖不敢肯定,心里觉得是有的,但又不敢奢望太多。
  总归是要慢慢来,温水煮青蛙,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把这小恶魔吓跑了。
  陆清霖收了心思,看着顾繁亮亮的眼睛,对方的视线与他相交汇,那一刻,陆清霖忽然想说很多很多。
  但千言万语最终都只化成一句:“想要我做点什么?”
  “什么?”顾繁愣了下,脑子里某些画面又闪过。
  他心说:不会是……
  “报答你。”陆清霖说:“想要我怎样报答你?”
  报答……顾繁傻了,他也不知道想要怎样报答,或者说对方的报答是自己想的那个报答吗?
  如果是的话要怎样呢,会那个吗,他该拒绝吗……顾繁来不及想了,因为陆清霖和他靠的太近了,近的连呼吸都贴合了,他艰难的想挪开眼,但挪不开了,视线从对方清俊的眉眼向下来,最终留在那双薄唇。
  顾繁想起来,他们曾经也靠的那么近过,甚至比这还近,再后来……
  “要不……”陆清霖停下,他留给了顾繁足够的时间。
  “我,我……”顾繁结巴了,他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也不知道该干什么,脑子一片空白,最后胡言乱语说:“我想睡觉。”
  “好。”陆清霖答应他,嘴角微微翘。
  在那个笑容中,顾繁猛然想到了什么。
  “ 不是,不是和你睡。”他稍微退后一点,用了全身的力气,与陆清霖拉开一点点距离,才小声辩解道:“我自己睡,我现在就困了,我去睡了。”
  他想站起来,但腿有点软了,陆清霖看出来什么,突然不像之前那样紧逼了,退后,再拉他起来,像个绅士,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我陪你睡吧。”陆清霖又开口,吓得顾繁一个踉跄。
  “要无条件对甲方好,你协议里写的。”陆清霖这辈子难得一次开口说这么多:“所以陪你睡觉,是我应该做的,只哄你,不做别的。”
  顾繁本想说不了,但听到最后一句话,他又被打动了。
  “好吧。”他说。今天是真的疯了。
  才五点,还不到睡觉的时间,可窗帘拉着,只余一盏夜灯亮着,听窗外淅淅沥沥小雨声,忽然就觉得心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