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嗯,昨天在忙,群里叮叮咚咚一直在响,有点吵,我也没时间去看。”她低头,睁着眼睛说瞎话。
  那是连姐姐都不能告诉的秘密。
  “是挺吵的。”乔思笑了笑,不疑有他,拉着沈云抒进首饰店。
  门口的导购认识乔思,见到两个人热情的围上来。沈云抒放慢脚步,落在几人身后,满脑子仍然是顾呈的“女朋友”。
  他这个年纪,是该有女朋友了,这是她早知道的事情。
  “姐。”犹豫半晌,她拉住正在看项链的乔思,“群里怎么少了个人?”
  乔思挑眉,打断导购的介绍,狐疑的看向她,“你不是没看消息吗?”
  沈云抒张了张口,一抹心虚在眼底蔓延。
  这么别别扭扭的自己,真挺讨厌的。
  “忙里偷闲看了眼。”她闷闷的答。
  乔思没看出她的小心思,只当她是对乔家的亲戚别扭,“没什么,走错群退了。”
  走错?
  沈云抒没明白,右手中指冷不丁被套进冰凉的戒指。
  颜色很正的红宝石,绚丽的灯光下闪着漂亮的光晕。
  “不错。”乔思握着她的手摆弄,拿起另一枚祖母绿戒指戴进她的无名指。
  “姐,她……”她到底是谁?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结果,没能撑到最后,又被打断。乔思从导购手里挑了第三枚戒指,握住沈云抒的另一只手。
  她只好收住话,沉默着看自己戴满戒指的手。
  “红色的好看。”乔思把其他戒指全摘了,只留下中指的红宝石戒指,干脆利落的直接让导购包起来,“嗯?你刚才说什么?”想起了之前那茬。
  沈云抒怔松,被乔思温和的目光注视着,眼里是对旁人少有的耐心,她就怎么都问不出口。
  “没什么,我忘了。”最后,只能全部压下。
  *
  周末,乔家爷爷奶奶的结婚周年,也是沈云抒最头疼的时候。
  乔爸爸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感情很好,时常要回老宅相聚。
  沈云抒跟几个长辈打完招呼,自己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着看手机。她请了一个月的假,但其实手里还有两个项目要跟,时不时就要改图纸盯进度,尤其隔着时差,比上班还累。
  “哟,咱们家的vip回来了?”
  眼前一暗,手机屏幕里映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沈云抒锁屏,站起来,低头看着比她稍微矮了几公分的乔薇。
  乔薇的生日跟她只差了一个月,却是整个乔家明面上对她最不友善的人。
  “vip打算回来待多久?”乔薇个子不高,即使是冷飕飕的十一月,仍然光腿穿着短裙。
  沈云抒挤出笑,不想跟这个被宠坏的姑娘一般见识。
  一点意思都没有。
  乔薇总爱叫她“vip”,讽刺她把乔家当酒店,每年就回来那么几次,每次在乔家待十天半个月又回了美国。
  “听说你现在的调香做得不错。”沈云抒没在意,反倒转了话题夸她。
  盛气凌人的讥讽如同打在一团棉花上,软绵绵的毫无回应,乔薇有些恼怒,“轮得到你对我评头论足?”
  神情倨傲,一如从前。
  沈云抒很平静,反正从小到大,比这更难听的话她都听过不少,无所谓乔薇这么小孩子气的把戏。
  “乔薇,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凌厉的女声由远及近,沈云抒和乔薇同时转头,是乔思和顾呈。
  两人站在不远处,大概是怕乔薇口无遮拦,乔思直接走过来,站到沈云抒边上,保护的姿态袒露无疑。
  沈云抒却望着一动没动的顾呈。
  他今天穿了件休闲的衬衫,跟前几天截然相反的装扮。
  这才是她熟悉的男人。
  顾呈见她看过来,俊朗的脸上漾起笑,朝她颔首,算是打招呼。
  她也笑笑,转回去,乖乖站在乔思身后。
  “姐,我才是你妹妹!”乔薇不服气,但畏惧板起脸的乔思,不敢撒脾气。
  乔思双手环胸,只是看着她,“云抒也是我妹妹。”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强调。
  乔薇冷笑,“哼”了声,越过她们就走。
  “二哥,你看我姐,明明她是我亲姐姐,还总胳膊肘往外拐的帮着那个沈云抒!”她走到顾呈身边,指着不远处的乔思和沈云抒告状。
  顾呈扫过凑在一起说悄悄话的姐妹俩,眸光幽沉,“薇薇,乔思是你姐姐,云抒也是。”
  跟乔思如出一辙的说辞,乔薇有短暂的失神。
  怎么都没想到顾呈也会这么说。
  她简直气炸了,狠狠剁了下脚,但鞋跟太高,震得脚底板发疼,“谁说沈云抒是我姐姐的,她想都别想!”
  委屈得要命,所有人都帮着自己最厌恶的人,乔薇再也不想呆下去。
  “乔薇说你,你怎么就不会吭声?”乔思恨铁不成钢,戳沈云抒的脑门。
  冰凉的手指直戳脑门,沈云抒夸张的后退几步,笑呵呵的,“我这不是给姐姐表现的机会嘛!有你在哪需要我自己战斗?”在外面她总是一个人,必须全副武装,可只要有乔思在,她从不需要这样。
  乔思嗤笑:“胡扯。”边说边稳住她的身形。
  沈云抒揉了揉脑门,只是笑。
  乔家是有名的大家族,当年沈妈妈带着她改嫁乔爸爸,在圈子里掀起不小的风波,让一票人大跌眼镜。那会儿说什么的都有,大多数是说沈妈妈是心机深沉,用尽手段爬上乔夫人的位置,还说沈云抒这个拖油瓶明明是该跟着亲生爸爸生活的,却偏偏贪图乔家的富贵硬要住进乔家。
  风言风语、谩骂指责,有不明真相的外人,更有乔家鼻孔朝天的亲戚。哪怕乔爸爸强势的堵住所有人的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沈妈妈和沈云抒都听多了冷言冷语。
  这也是她早早就选择去美国的原因之一。
  乔家看不上她的妈妈,最看不上的其实是她这个跟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外来者。只要有她在,乔家人对妈妈就只会极尽所能的挑剔,而她并不想让乔爸爸和妈妈为难。
  所以,她从没有跟乔薇打闹的底气。
  乔思看妹妹笑得勉强,很心疼,“乔薇盯了你十年,这么多年的针对会让我以为十年前你们那事其实是真的。”她故意半开玩笑的说。
  沈云抒目光沉静,挽起乔思的手臂,笑得坦然,“怎么可能?16岁的年纪能懂什么?”
  十年前,她跟乔薇都只有十六岁。
  乔思带着她躲到老宅的小花园,花园的石板桌上早已摆了满满的两盘零食、水果。
  “未必,我有一个秘书,天天操心他读初中的外甥女早恋。”乔思调侃,“不管是不是真的,那会儿我就说了,你要是真喜欢那个男生,姐替你抢过来。”
  沈云抒被逗笑了:“别,乔薇我可惹不起。”
  两姐妹都笑了。
  看着乔思肆意的笑,沈云抒心头弥漫起一股暖意。
  刚来乔家的时候,她跟乔思互看不顺眼,私底下闹得不可开交,可那时,她们谁都没想到以后有一天,两个人会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这是她的幸运,所以,始终珍惜着。
  晚上,三家人围坐在大圆桌吃饭,乔爷爷和乔奶奶一同坐在主位,场面很热闹。乔家的婶婶因着乔薇在沈云抒那受了气,一晚上都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
  这会儿恰好说到几个小辈的个人问题,乔家婶婶又开始挑刺,“云抒,有目标了吗?要不要婶婶给你介绍几个小伙子看看?”
  沈云抒刚想拒绝,就被乔薇抢了话,“妈,您开什么玩笑,人家才看不上呢!在美国待了十年了吧,在那儿过得美滋滋的,压根都不打算回国了是吧?找个美国人嫁了拿绿卡不是妥妥的?”
  气氛突然间冷了下来。
  “乔……”乔思窝火,左手却让身旁的沈云抒握住,她别过头瞪着乔薇,眼里都是警告。
  乔薇得意的挑眉,还朝沈云抒吐了吐舌头,十足的幸灾乐祸。
  乔爸爸瞬间沉下脸,场面一度紧张。
  然而,很快的,他又扬起笑,望着沈云抒的目光和蔼温和,“不用帮我们云抒瞎操心了。”
  话是对着餐桌上其他说的。
  “云抒有男朋友,挺优秀的小青年,我这个当爸的很满意。”
  一语双关,乔家婶婶和乔薇的脸绿了。
  沈云抒的心却猛地一跳,她抬起头,猝不及防的,视线与另一头的顾呈撞上。
  隔着不算近的距离,他望着她的眼里竟藏着极浅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沫子:你笑什么?乔岳父很满意自己未来的“女婿”了!
  顾律师:那当然!
  沫子:……
  ☆、第七章
  晚餐后,新一轮的“话题”排山倒海的压过来,沈云抒悄悄躲了出去,去花园找乔奶奶养的哈士奇玩。
  乔奶奶爱狗,老宅里养了一只哈士奇,一只牧羊犬,还有一只泰迪。
  沈云抒最喜欢名叫“二哈”的哈士奇,蠢萌蠢萌的,毫无攻击力。
  原本在磨牙的二哈一见她,丢了磨牙棒,绕着她的腿直打转。
  冬日里的夜晚很冷,沈云抒蹲下.身,抱着二哈顺毛。手上的触感热热的,很舒服,而它的脑袋一动不动的枕在她的臂弯,吐着舌头哈气,乖巧得不可思议。
  她纽约的新邻居家也养了只哈士奇,比二哈还小一些,每次她去隔壁蹭饭,它就爱趴在她腿上打滚卖萌,一点都不怕生。
  一直乖乖的二哈忽的发出一声“咕哝”声,脑袋倏地蹭了蹭,挣脱沈云抒的手,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