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侧福晋过奖了,嫡姐的确很照顾玉惠。”玉惠即便心里再恨董鄂氏,表面上还是得夸奖董鄂氏,毕竟就目前而言,董鄂氏才是她最大的靠山。
  不过,从这短暂的交锋来看,和这位完颜侧福晋说话得非常留心,否则,一不小心就容易被她带到沟里去。
  婉兮瞧着言不由衷的玉惠,恨不能呵呵她一脸,什么照顾,明明就是别有用心,“如此甚好。若是没别的事,本侧福晋也就不多留董鄂姑娘了,改日有空,再请姑娘过来喝茶。”说罢,婉兮客气地端茶送客。
  既然感情好,那便凑一起培养感情去,没必要在这里膈应她的同时,还勾引她的人。
  若说之前婉兮只是感慨董鄂氏眼瞎的话,那么现在她只觉得这人除了眼瞎,心也瞎了,这么明显的心思都看不到,她都要怀疑上一世的自己是不是因为傻过头了才输给这样的蠢货。婉兮越想越觉得忧伤。她其实很聪明的有木有,只是太过老实了有木有,至于为什么会输,大概是她忘了自己还有脑子可以用的有木有。
  婉兮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就算听不懂她的话,看到她端茶的动作,应该也明白她的意思吧!
  玉惠有些不舍地看了搂着婉兮的胤禟一眼,见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婉兮身上,心里不由地一阵泛酸。不过,她心里也清楚,现在的她根本没有资格去要求什么,只待来日,她能得到他的宠爱时,她定会给那些瞧不起她的人一些颜色瞧瞧的。
  俗话说得好,来日方长,这位完颜侧福晋自己不也说了吗,改日再一起喝茶。
  “那便不打扰九阿哥和侧福晋了。”玉惠行过礼,一脸温婉地笑了笑,领着翡翠便跟着等在门口的听竹一起走了。
  婉兮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眸一眯,语带调侃地看向胤禟道:“爷,这明明是您的小姨子,可为什么她一直称呼爷为九阿哥,而不是姐夫呢?”
  胤禟嗤笑一声,大掌轻捏她的小手,“这大概是因为董鄂府里特别注重嫡庶的关系吧!”
  婉兮闻言,不由地轻笑出声,她前脚才夸人家姐妹情深,这后脚胤禟就泼了盆冷水,说人家注重嫡庶。
  “爷这样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爷恼得是妾身呢!”婉兮故作不高兴地嗔了他一眼,转头看向一旁的点心,伸手拈了一块放进嘴里,却未曾像平日那般同他分享。
  “娇娇这是生气了?”胤禟好笑地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伸手拈了一块点心喂给她吃,“有些人,有些事,不亲自经历一番,是很难让人死心的。”
  死心?
  婉兮想着玉惠看向胤禟时如火一般灼热的眼神,顿时哑口无言,人家就差没直言说想侍候的是胤禟了,她就算拒绝,也不可能直接把人送走,毕竟接人的是董鄂氏,而且她的用心谁都了解,看到这一幕,怕是高兴都来不及,何谈如她所愿地将人送走。
  “妾身就是不喜欢有人觊觎爷,爷是妾身一个人的。”婉兮的霸道带着些许娇气,听着软绵绵的,实际上却是尽其所能地防着所有人。
  “傻瓜,爷若不愿意,谁又能勉强得了爷。”胤禟好笑地刮了刮她的俏鼻,瞧着她那副把自己当成宝的模样,心情舒畅。
  婉兮可不管这些,所谓一山不能容二虎,她这个正品就在这里,又岂能容得下玉惠那个模仿她的赝品。可胤禟的话也不无道理,既然不能要她的命,那便只能让她死心。
  胤禟见婉兮不说话,就知道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有些事与其重复的说,不如一次让那些动了歪心思的人得到教训。有的时候,只有真正地让那些人感觉到疼了,他们才懂得什么叫收敛。
  正院里,董鄂氏收到消息,听闻玉惠去了清漪院时,不由地砸了手里的茶盏。
  “福晋息怒。”尹嬷嬷看着怒不可遏的董鄂氏,心里对于玉惠的自作主张也颇为不悦。之前瞧着那般不情不愿的,现在比谁都为得积极,这吃相,难免会让人觉得有些难看。
  “息怒,本福晋如何息怒,之前瞧着是个好的,现在看来,本福晋倒是得好好敲打敲打她,以免有人不把本福晋的话放在心上。”董鄂氏虽然需要玉惠,却也不一定非她不可。
  “老奴明白。”尹嬷嬷应了一声,正准备唤丫鬟过来收拾,就见守在门外的佟姑姑走了进来。
  董鄂氏见佟姑姑进来,神情微微一怔,“怎么了?”
  佟姑姑向董鄂氏见过礼后,才道:“回福晋,四姑娘在门外求见。”
  董鄂氏闻言,冷笑一声,“她倒是机灵,知道本福晋会为此事而生气,这不,就来解释了。”
  佟姑姑垂着头,并不回应,因为她心里清楚,董鄂氏要的并不是别人的附合,她要得是发泄内心的怒气,而她不想成为别人的替罪羊,所以宁可什么不说也不要惹祸上身。
  “行了,让她进来吧!”董鄂氏看了佟姑姑一眼,咬牙道。
  “是。”佟姑姑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门外,玉惠看着面色没有丝毫变化的佟姑姑,心里反而有些担心了。她这个嫡姐向来没什么城府,脾气骄纵,没有忍耐力,今儿个倒是出乎她的意料,竟没有对佟姑姑发火,如此,就说明她这气还憋在心里,怕是要冲着她发了。
  “四姑娘,福晋请你进去。”佟姑姑看了一眼玉惠,语气平淡地道。
  “谢姑姑。”玉惠心里遗憾,却也知道这一趟,她不得不去。
  之前在去清漪院的时候,她就想到董鄂氏的反应,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但是她在九阿哥府里没有一点根基,若是想要留下来,或者说想要得到她想要的一切,首先她就得先学会妥协,向董鄂氏妥协。
  进了屋,玉惠便见到坐在上首的董鄂氏,此时的董鄂氏看着同平时没什么不同,但是从她略微竖起的眉梢可以看出此时的心情并不算好。
  “玉惠给姐姐请安。”玉惠上前两步,向董鄂氏行礼问安。
  “姐姐?你眼里还有本福晋这个姐姐吗?怕是没有吧!”董鄂氏冷哼一声,手掌重重地拍着几案。
  玉惠见董鄂氏这般,不由地双腿一软,跪在地上道:“姐姐明鉴,玉惠绝没有冒犯姐姐的意思。”
  “既然没有,那为何擅自行动,就你今天的举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完颜氏的妹妹呢!”董鄂氏咬牙,她只要一想到后院那些女人看自己笑话的样子,就恨不得一巴掌煽过去。
  “姐姐息怒。玉惠只是听说九阿哥在,这才想过去见个礼,只是没有想到那完颜氏会如一点情面都不讲,没说几句,就将玉惠给请了出来。”玉惠瞧着董鄂氏的样子,哪里还敢说什么,最后只得装可怜博同情,毕竟只有她弱,董鄂氏才能做到真正放心。
  尹嬷嬷看着玉惠的这等作派,心里虽然有些忌惮,但是人是伊尔根觉罗氏做主送来的,她不便发表意见,只能劝着董鄂氏一点,毕竟就目前而言,她们能用的的确只有玉惠而已。
  “福晋,既然四姑娘已经知错了,此事不如就到此为止吧!”
  董鄂氏看了尹嬷嬷一眼,再看跪在下方的玉惠,咬咬牙道:“好吧,这次就算了,若还有下次,你便回董鄂府吧!”
  玉惠闻言,表情微怔,似没有想到董鄂氏会这般直接,不过思及她现在的处境,她还是咬牙道:“是,玉惠明白。”
  待玉惠离开后,董鄂氏沉默良久,才看向一旁的尹嬷嬷吩咐道:“尹嬷嬷,让人盯紧玉惠,若她再像现在这般,便直接送她回去,本福晋不需要这种不听话的棋子。”董鄂氏刚才说给玉惠听的话并非吓唬她的,她是真真正正地讨厌这种掌握不了的感觉。
  “福晋,依老奴看,这事儿不如就依着四姑娘,毕竟不管是主子爷还是完颜侧福晋,都不是好对付的。”尹嬷嬷知道董鄂氏的心思,只是四姑娘玉惠的心思,她有些拿捏不准。
  初见时她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不情愿,刚才她却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担忧,特别是福晋说要送走她时,她表现出来的急迫,由此可以看出她似乎在短时间内改变了想法,至于为什么会改变,这事还得去打探打探。
  “嬷嬷说得对,是该让她吃点苦头。”董鄂氏闻言,觉得尹嬷嬷的提议的确可行,不由地点了点头。
  第158章 动静
  皇宫里,近来动静颇大,先不提太子闹出来的那些破事,也不提大阿哥的种种举措,就德妃频频邀宠的举动就足矣引得后宫众妃嫔侧目。
  之前,康熙将德妃禁足,一开始还没人把这当一回事,毕竟之前也曾有过相似的情形,但那是康熙为了保护德妃做出的决定,一旦风头过了,康熙便自动给德妃解禁了,所以这一次,众人也只以为是一时的,却不想康熙这回还真就把德妃给禁足在永和宫里,不管不问了。
  能少一个对手,后宫的妃嫔自然觉得高兴,只是她们谁也没有想到被她们认定已经失宠的德妃,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竟还有卷土重来的实力。
  消息传到翊坤宫的时候,宜妃正拿着剪刀在修剪康熙不仅之前让人送来的君子兰。能入得了皇上的的眼,并且被皇上拿来送给宠妃,那这一盆君子兰定然不是普通的君子兰。宜妃把这盆花看得很重,平日里都是自行照顾的,前几天这盆君子兰花不容易开了花,宜妃高兴,这几日照顾的不禁更勤了。
  这段时间,没有德妃争艳,宜妃的日子过得相当地惬意。即便康熙宿在她这翊坤宫的次数并不多,宜妃也觉得心情甚好。
  “听说今儿个德妃又给皇上送了参汤?”宜妃头也没抬一下,目光紧盯着面前的君子兰,手里的剪刀小心翼翼地修剪着。
  齐嬷嬷闻言,微微愣了一下,才低声应道:“是,老奴听说这汤并没有送进去,而是让李公公给挡回去了。”
  宜妃嘴角露出一抹淡笑,拿着剪刀的手突然转了一个方向,‘咔嚓’一下,将原本这开得正艳的两朵花儿中的一朵从枝桠上剪了下,原本娇艳的花朵从上往下,直直地掉落在几案上滚了一圈,宜妃不仅没有接,甚至没有多看一眼,任它直直地落在了地上。
  一旁的齐嬷嬷见状,不由地轻呼出声,整个翊坤宫的人谁不知道这盆君子兰是宜妃最为重视的东西,平日里照顾这盆君子兰,大多都是她亲历亲为的,除了搬进搬出,根本不假他人之手,可以说是百般费心才有了今天这样的成果,现在娘娘突然就剪掉了好不容易开出的两朵花之一,这样的结果反而让人有些摸不清她真正的想法了。
  宜妃并没有理会齐嬷嬷的讶意,目光落在君子兰中心的那朵花,冷笑地道:“长在高枝上的花,有一朵就够了。”
  齐嬷嬷闻言,思及从前德妃与娘娘争宠的场景,这才明白宜妃话里的意思。她们费了这么多的心思才将德妃打压下去,怎么可能再让她有起复的一天。再者,皇上似乎并没有心软的意思,这一点从李德全将永和宫的东西统统拒之门外就能看出皇上的心意。
  永和宫中,德妃知道自己送去的参汤再次被拒也不生气,她等了这么久才出手,为得不过就是向康熙传达一个意思——她知错了。
  等了这么久,她才等到这么一个好时机,虽然不一定会成事,但是能给康熙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也好。
  如今她的处境尴尬,她捧在手里的儿子也过得不佳,这让原本打算蛰伏的德妃有些坐不住了,只是一时没有适合的机会,这次若不是太子闹出这等丑事,她也不会想方设法地想要提醒康熙她昔日的‘善解人意’。
  “娘娘,十四阿哥过来了。”安嬷嬷从门进来,向德妃见礼后,语带笑意地道。
  德妃闻言,顿时有些心喜若狂,她被禁足的这段时间里,胤禛那个白眼狼被她骂了两次,之后便天天在殿外装模作样地表什么孝心,而她的老十四却被他的举动挤兑的一步都未曾踏进永和宫。
  “快快快,快让本宫的十四进来。”德妃面色欢喜,眼露慈爱,整个人顿时就精神了几分。
  安嬷嬷见状,行了个礼。转身便让玉娆去迎十四阿哥,这场面,可以说比之康熙到永和宫的动静也不小。
  胤祯过来的时候,目光四处扫视一圈,见永和宫依旧光鲜亮丽,没有丝毫的衰败,心里不由地松了口气。看来八哥说得没错,她母妃即便被禁足,但是底蕴仍在,只是他太过冲动,才忽视了这些事情。
  好在有八哥的提醒,否则他现在的处境说不定会更加不堪。
  “儿子给母妃请安,母妃吉祥。”胤祯进了内室,看着坐在炕上的德妃,虽然没有往日的风光,却依旧带着一丝雍容华贵。
  “快起来。”德妃一见胤祯,哪里还顾得上埋怨,恨不得整个颗心都用在他身上,“十四,你,让母妃看看,瘦了,瘦了。”
  这人的心一旦偏了,即便是非曲直摆在面前,她也不肯去看,相反地还误以为那些向她讲述真相的人是别有用心。现在的德妃就是这样,她看不清四阿哥的孝心,一个每天过来给她请安的人她认为是虚情假意,一个自她禁足开始到现在才来的人,她认为是迫不得已。如此偏心,如何能怨四阿哥对她死心。
  胤祯如从前一般坐在德妃的身旁,看着德妃面色红润的样子,心里突然生出一线希望,若他的母妃能解禁,到时他还是那个受尽宠爱的十四阿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犹如丧家之犬一般的落魄。
  “儿子还好,倒是母妃比起之前清瘦不少。”胤祯看着关心她的德妃,思及自己一直没有出现的,不由地软了声音,“母妃,儿子这段时间……”
  “母妃都知道,你这段时间过得也不好,你会顾不上,母妃也理解。”胤祯的话还未说话,德妃便抢先打断了他的解释,不知道是她不想面对现实,还是她不想让儿子为难。
  胤祯察觉到德妃的急切,面上也一阵尴尬,这顾不顾得上,他心里清楚的很,只是有些话没有说穿,他便沿着原来的路继续往前,现在瞧瞧,倒是他没有处理好。
  德妃见胤祯的面色不好,心里不由地有些着急,“眼瞧着时候也不早了,不如今天就留下来陪母妃用个晚膳吧!”
  胤祯心里虽然觉得德妃太过计较,不过到底是他自己没做好,心里难会有些小心虚,最后也就只能听之任之了。
  一旁的安嬷嬷瞧着德妃小心翼翼地压抑着自己内心的委屈讨好这个儿子的时候,也不由地暗自摇了摇头,孝顺的儿子不珍惜,自己教得儿子又不孝顺。果然,这世界还是有报应的,只是不知道娘娘最终会不会后悔。
  “齐嬷嬷,等一下多准备些十四爱吃的菜。”德妃转头看向齐嬷嬷,一脸认真地叮嘱。
  齐嬷嬷看着德妃脸上的那抹浅浅的笑意,心里一阵感慨,可能连娘娘自个没有发现,她在面对十四阿哥的时候已经不像过去那般笑得开怀了。
  胤祯来得时间不算早,已经是下午了,依着宫里一般只用两餐的习惯,中午饿了多是用些点心,现在提前一点用膳,并不突兀。
  很快,膳食就准备好了,胤祯跟在德妃身旁,见她落座,也不由地在她身边坐下,目光看向桌上精致的膳食,心里难免会有些触动,他似乎真的已经有很久未曾像现在这样陪在德妃身边了。
  “来,十四,这都是你爱吃的,多吃一点。”德妃脸上露出几分欢欣的笑意,话里里更是透着化不开的关怀。
  胤祯看着这样的德妃,脸上的表情微僵,原本理所当然的想法在这一刻也难得地生出几分愧疚来,“母妃也瘦了不少,母妃也多用一些。”说罢,拿着面前的银筷,为德妃布菜。
  德妃看着为自己布菜的胤祯,心里一阵感动但凡是胤祯夹得,不管是不是她爱吃的,她都一一吃了下去。可以说,有了儿子的这份关心,她就是吃再多的苦,这心里也觉得甜。
  德妃想跟儿子多培养一下感情,殿内侍候的宫人都退下了,独留齐嬷嬷和玉娆在殿内侍候。现下,德妃母子,互相关系,你来我往的,她们也插不上手,只得候在一旁,垂首敛目,坐等吩咐。
  用完膳,胤祯又陪着德妃说了会儿话,最后有人来说八阿哥有事找他,胤祯这才起身离开永和宫。
  胤祯一走,德妃脸上的笑容便立刻没了,她怔怔地盯着胤祯离开的背影,眉头微皱,心里却觉得不能再放任胤祯同胤禩来往了。
  “齐嬷嬷,让人去查查八阿哥近来的行踪,本宫到是要瞧瞧,到底什么样的大事能让本宫的儿子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德妃对着齐嬷嬷招了招手,脸上满是愤恨。
  齐嬷嬷眼里闪过一丝为难,之前德妃空手套白狼,坑了八阿哥一把,八阿哥未曾计较也属万幸,现在再去查人家,怕是要惹祸上身。
  别人都道八阿哥温文尔雅,待人温和,可齐嬷嬷心里清楚,一个能在宫里宫外左右逢源这么多年不出问题的人,绝不是个普通,要说他没有手段,那以往在阿哥所里往外抬的小太监小宫女的尸首,难不成是八福晋一个人动得手。
  未必。
  德妃许久不见齐嬷嬷有动静,便挑着眉头看了去,眼见齐嬷嬷一脸犹豫的模样,不由得一脸气急地喝道:“磨蹭什么!难不成本宫落魄了,连你们这些狗奴才也吩咐不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