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节
  而且,陈玉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上次她怀长宁的时候,皇后都能去蛊惑耿氏做事儿,虽然没成功,静怡也不明白为什么皇后接下来就没有出手,但这次,说不定皇后就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又有胤禛的交代,所以静怡身边是决不能少人的。
  “这次你想生个阿哥还是个格格?”胤禛笑着问道,静怡抿了抿唇:“我当然是想生个格格的,女人嘛,都是盼着儿女双全的,可若是没这个缘分,我也就不强求。”
  以前只是听说公主的日子不好过,现在亲眼所见,她真觉得,这个年代生闺女不如生阿哥,因为女孩子的日子,实在是过的太辛苦了些。
  不过,生男生女这种事情,不是静怡能决定的,所以,她也就是想想,笑着转头看胤禛:“不管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是老天赏赐给我们的珍宝,我都是很喜欢的。”
  胤禛笑着点头:“也是,不过,终归是会有些遗憾。”
  若是静怡能生个和她一样贴心懂事儿听话的女孩子,会和静怡一样对他撒娇,其实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他们两个在这儿心情舒畅的讨论还没出生的小孩子的事情,长春宫等地方,却都是已经知道了静怡怀孕的消息了。一来是静怡并没有遮掩,喜脉被诊断出来,胤禛一高兴,就赏赐了永寿宫上下一个月的月例。二来静怡这边,本来就是宫中所有人聚焦的地方,所以永寿宫的消息,总是传的最快的。
  皇后脸色自是不怎么好的,李氏只是嘟囔了几句,回头就打算给弘时挑选几个能生养的,弘时福晋看着能生,但到现在都还没怀孕,李氏也是觉得有些不满的。
  年氏正靠在枕头上喝药,闻听消息,只是叹气:“我到底是比不上贵妃娘娘的福气。”说着,面色又有些愁苦:“也是我拖累了小格格和长寿,若非是我自己身子不好,他们姐弟怎么会……”
  嬷嬷忙安慰道:“娘娘别伤心,太医不是说了吗?只要尽心照看,格格和阿哥都会没事儿的。”
  年氏脸色却还是十分愁苦担忧,太医确实是说了这话,可长寿之前因为照顾的不尽心,还生了一场大病,身子本来就差,那会儿之后就更差了。
  眼看这天气一天天变冷,她现在整日里都在担心,生怕……正想着,就见照顾长寿的宫女急慌慌的进来:“娘娘,长寿阿哥有些发热。”
  年氏慌忙起身,因为太快,眼前一黑,差点儿没一头栽倒,旁边嬷嬷忙伸手扶住。年氏也顾不上说别的,忙扶着嬷嬷的手去了东厢房,因为她自己也是病着,长寿身体弱,她怕传了病气过去,就将长寿给挪到东厢房去了。
  小格格是住在西厢房的,可皇后的意思,年后就想将小格格给挪到西三所去。一想到这事儿,年氏就跟一颗心被人给挖掉了一样的疼,只盼着二哥在外面能干些,自己也能去求求皇上,将小格格留到自己身边。
  “怎么会烧起来?”年氏进了房间,伸手一摸长寿的额头,立马有些恼怒:“你们是怎么伺候的?之前不是已经交代了,要你们精心照看的吗?”
  “回娘娘的话,并非是奴婢等人不上心,阿哥是忽然就发热的,原本还正好好的吃着点心呢。”一个胆大的丫鬟上前回道,年氏冷笑一声:“这么说本宫还该谢谢你不成?来人,拖下去掌嘴!”
  静怡正和胤禛说着话,年氏那边就有人来求见了,说是长寿阿哥发热了。胤禛向来看重子嗣,就有些为难的转头看静怡,静怡忙抬手推了推他:“你快些去,小孩子生病了心里难受,定是想要看见阿玛额娘在身边的,你过去多安慰几句,小阿哥心里好受,说不定就好的快一些。”
  胤禛点头:“朕也是知道年氏正病着,这宫里一大一小都不舒服,格格又是个小孩子,那边没人坐镇怕是没个章法,所以……”
  静怡笑道:“你不用解释,我明白你的意思的,你快些去吧,不过,我晚饭可就不给你准备了。”
  胤禛抬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点头应了,然后转身出门。静怡微微笑了笑,若是从前,胤禛大概是想去就去了,现在倒还会想起来给她解释几句,也是有心了。
  刚进入十一月,西疆那边忽然传来噩耗,清廷战败,而且还是大败,竟是死了两万士兵。战报一送上来,胤禛当时就血气上涌,差点儿没气晕过去。
  当即下令,将主将年羹尧押解回京。
  朝堂上的事情虽然后宫嫔妃是不能参与的,但若是想打听,还是能稍微知道一些的。年氏本来就身子不舒服,这下听了消息,更是直接晕过去了。
  这次胤禛就没去探望,他忙着西疆那边的事情,之前一年,年羹尧次次大胜,本来他还以为,到今年年底就能收服西疆,他甚至连派去西藏驻边的人选都考虑好了,只等着最后的捷报送来了,却没想到,竟是大败一场!
  这事儿必须得查个清楚,这时,弘时主动请缨,想要往西疆那边去。胤禛考虑了两天,没答应,另派了七阿哥胤佑和十阿哥胤誐过去查探。
  十一月底,年羹尧被押解回京,胤禛连见都没见,暂时将人给关押到大牢里去了。
  到十二月,胤佑和胤誐回来,带了年羹尧战败的原因。
  年羹尧是很有才能的,这点儿胤禛也知道,要不然,就凭着他之前在胤禛和胤禩,甚至胤祯之间反反复复的事情,胤禛就绝不会用他。
  所以年羹尧到了西疆之后,接连几次出兵,次次都是大胜。于是,他就自觉天下无敌了,这次战败,也是因为年羹尧做错了决定,本来副将胤祯已经劝着年羹尧了,但年羹尧觉得胤祯就是拖累,没有采纳胤祯的意思。
  于是,踩中陷阱,拖累了几万大军,若非是十四及时救援,怕是要全军覆灭了。
  看完前因后果,又有西疆诸位将士的联名上奏,胤禛大怒,当即命人抄斩年家,年羹尧被处以死刑,当即判决。
  圣旨传到后宫,年氏没撑住,一口血吐出来,整个人就滑到地上去了。
  小格格大急,忙上前搀扶,但年纪小力气弱,不仅没将年氏给扶起来,她自己也一下子坐到地上去了。
  “嬷嬷,扶我起来。”年氏却是没晕过去,很是虚弱的伸手,嬷嬷脸色惶恐:“娘娘,娘娘咱们可怎么办?”
  这嬷嬷是年家出来的,这会儿也是十分担忧:“大老爷也被发配南疆去了,二老爷若是没了……年家可就要彻底不行了啊,娘娘,咱们能不能去求求皇上?”
  大老爷是年希尧,是个醉心研究文学的人,之前一直在外面当知府,胤禛对此人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所以就只是被流放了。年羹尧就不行了,不杀不足以抚慰军心。
  年氏摇头:“不行,不能去求皇上。”
  虽然她不得宠,但皇上的性子,她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这会儿她去求情,就只能是雪上加霜。再者,她也得为年家的子嗣着想,还有她自己的儿女。
  “也别去找太医。”皇上那边刚下了圣旨,她这边就找太医,不摆明了对皇上的圣旨不满意吗?
  “嬷嬷,你出宫一趟,找了大哥。”年氏被嬷嬷扶到床上,急喘了几口气,伸手点了点床尾方向,嬷嬷忙过去,在床尾摸索了一下,打开暗格,拿出来里面的东西:“给大哥,等日后,年家还是有机会的。”
  “现在皇上盛怒之下……”一边说着,那冰冰凉凉的眼泪就从脸颊上落下:“我若是去求情,怕是年家会更糟。让大哥暂且蛰伏起来,日后,日后只要长寿好好的……”
  年家总是还会再有站起来的机会的。
  嬷嬷虽然着急,但年氏硬是压着,她也没办法。只好先带了年氏给的东西出宫。这事儿倒是轻松的很,年氏没去求情,胤禛反而是有些怜惜,所以不过些许小事儿,他就没阻拦。
  但小格格担心年氏身体,就算是年氏说了不许去请太医,小格格熬到了下午,还是偷偷的让人去请了太医过来。
  太医一把脉,这脸色就变了:“娘娘大悲之下,心脉受损,又少壮吐血,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你先出去开方子。”年氏硬撑着说道,太医赶忙躬身退出。但这事儿,他可不敢自己顶着,忙给药童使了眼色,让那药童去找人报信了。
  “额娘自己也有感觉,额娘怕是不会好了。”年氏说一句就停下来休息一会儿:“额娘唯独放不下的,就是你和你弟弟,你没了亲额娘,若是你汗阿玛喜欢你,你说不定还能留在京城,若是你汗阿玛忘记你了,日后感情生疏,你怕是就要被送到蒙古了,所以,你万不能对你汗阿玛心里生出什么怨恨来,这事儿,本就是你舅舅做错了,你明白吗?”
  “等会儿你汗阿玛过来,你什么都不许说,就只能哭,你要记住,额娘不能一直护着你们了,你以后,不光要保护自己,还要保护你弟弟,你弟弟身体不好,他吃的用的,都要十分精细,若是你不受宠,你弟弟就要跟着吃苦了。”
  “再者,只有你得宠了,也才没人敢对年家落井下石,你明白吗?”
  小格格哭着点头,握着年氏的手不松开:“额娘,额娘我都知道的,额娘你别说话了,等太医开了方子你赶紧吃,你一定会好的,额娘既然放心不下我和弟弟,那就亲眼看着我们长大啊,额娘你不能丢下我们。”
  静怡原本正在给胤禛捏肩膀,胤禛心情十分不好,连着好几天眉头紧皱,面上别说笑容了,戾气长存,吓的长宁都不敢靠近他了。
  王嬷嬷站在门口,从静怡招手。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不用遮遮掩掩的。”静怡很坦率,反正她是真的从没什么事情隐瞒过胤禛。
  “慧妃娘娘那边来了人,说是惠妃娘娘吐血病重。”王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看胤禛的脸色,但见胤禛视线扫过来,就赶忙弯腰低头。
  “年氏这是想做什么?”胤禛怒气不消,一听这话就更气了:“是想为年家求情还是想要挟朕?”
  “皇上息怒啊。”静怡忙说道,帮他抚胸口,将那一口气给抚下来:“年妹妹这两天本来就身子不舒服,又日夜照顾长寿,乍然听闻这种消息,肯定是受不住的,再者,吐血这种事情是能作假的吗?”
  说着,转头看王嬷嬷:“是谁来送信的?”
  “是李太医身边的药童。”王嬷嬷忙说道,静怡看胤禛:“看吧,年妹妹自己岂能指使的动太医院的药童?皇上还是去看看吧,就是不看在年妹妹的面子上,也要看在长寿和小格格的面子上啊。”
  说实话,这会儿静怡是很同情年氏的。兄长侄子侄女,被自家夫婿给灭了,自家的家族因为自家夫婿就散了,这种事儿,换谁都承受不住。
  “皇上就去看看吧,就算是安安小格格和长寿阿哥的心,免得他们太过于担心。”静怡又说道:“再者,年家出了事儿,年妹妹又生病,我怕那翊坤宫里人心浮动,皇上你去走一趟,至少能压压人心。”
  胤禛确实是不放心小格格和长寿阿哥,被静怡劝了几句,就顺着台阶下了,起身往翊坤宫走去。
  至于皇上是怎么安慰年氏的,静怡也没去打听。
  让她惊讶的是,过了三天,年氏竟是派人来请她了。静怡想了想,也没推辞,年氏的脉象陈玉已经打听出来了,最长了,年氏也还能再活半个月。
  和个将死之人,静怡没必要太计较。
  进了门,绕过屏风,又掀开内室的帘子,静怡这才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年氏,小格格正在坐在床头给她喂药。见静怡进来,小格格忙起身行礼:“贵额娘安。”
  “去看弟弟吧。”年氏拍了拍小格格的手背,小格格忙起身出去,静怡站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累,索性就在床边坐下了:“你叫我过来,可是有事儿?”
  “我想将小格格和长寿托付给你。”年氏勉强笑了一下说道,静怡微微皱眉,顿了下,还是直接摇头了:“你也知道,我刚怀了身孕,再加上长宁年幼,这事儿,我怕是没办法答应你。”
  “也不用你亲自照顾,吃喝穿衣,都有嬷嬷丫鬟,他们毕竟是凤子龙孙。”年氏咳嗽了两声,好一会儿才顺过气,接着说道:“我只求你,日后多多提醒皇上,若是他们被奴仆怠慢了,你也和皇上提一声就是了。”
  静怡笑道:“这你就放心吧,皇上对子嗣向来看重,他定是会亲自在小格格和小阿哥身边放人的,定不会有人敢怠慢了他们。”
  说完又觉得这话好像有点儿不太近,就好像是在说你放心的去吧,你的孩子会有人照顾的。
  静怡赶紧轻咳了一声:“你若是不放心,你就好好的养着身体,日后你自己照看着孩子。想必你也听说过,这民间有句话,叫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你真放心将你的两个孩子,孤零零的留在这世上?他们现在,可是连个能撑腰的外家都没了。”
  年氏苦笑:“若是我能亲自照顾,我又何必请了姐姐过来呢?”
  “还有皇后呢。”静怡又说道,年氏面色沉了沉,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不信皇后娘娘。”
  “当初,皇后娘娘和我做了约定,说是要将小格格养在她身边,我并未答应,然后,我生长寿的时候,就早产了……”年氏有些愤怒,静怡更是吃惊:“是皇后做的?”
  皇后疯了吗?
  “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年氏摇头,静怡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那感觉,简直了,就像是吞了个冰淇淋球,但里面裹着一块儿臭豆腐。
  “可若非是皇后没照看好小格格,让小格格摔了一跤,我又怎么会因为着急担忧,就早产了呢?”年氏冷笑了一声:“她自己答应照顾小格格的,可她是如何照应的?我还在呢,她就能那样疏忽我的小格格,我若是死了,还敢让她来照顾我的儿女吗?我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皇后以前对你有恩,所以你事事退让,从不和皇后争锋,可你要知道,皇后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福晋了,自从皇上被先皇看重,皇后想要的东西就越来越多,你是她想要通往的道路上的绊脚石,她早晚是要除掉你的。”
  “况且,你真以为她以前对你的提拔是恩情吗?她是要用你来压制李姐姐!她想要维持一个平衡,不是你就是耿氏,可惜耿氏之前犯过大错,所以才会选择你,你只是顺势被选上的一个棋子,而不是一个必须存在的人,你明白吗?”
  年氏压低了声音说道,情绪过于激动,说完就开始咳嗽,静怡忙帮着她顺胸口,万一这会儿年氏出了事儿,她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我用一个消息,换你对小格格和长寿的照顾,如何?”年氏平顺了气息,再次开口,静怡眨眨眼:“你就不怕我听了之后,并不去遵守约定吗?”
  “我不怕。”年氏微微笑了一下:“你是不是猜测过,为什么皇后对你的态度忽然就变了?还有皇后为什么忽然就和以前不一样了?她变得急迫起来,变得不择手段起来。”
  静怡面上的笑也收敛了起来:“你知道?”
  “是,我知道,我用这个消息,换你一个承诺,你觉得如何?”年氏对上静怡的视线,露出的笑容和她刚进府的时候一样,腼腆,又有几分羞涩:“我真的拿不出更多的东西啦,你不要嫌弃,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实际上这场战争是赢了的,然后萝卜就逃走了……
  ☆、第 116 章
  静怡沉思良久, 觉得这生意还是能做的。长寿身体弱, 这点儿谁都知道, 而且非嫡非长,日后肯定是碍不着元寿的。至于小格格, 有缘分了就体验一下有闺女的感觉, 没缘分了也就是一副嫁妆的事儿。
  “好,我给你一个承诺,日后, 我即使不会将长寿和小格格当自己的亲生儿女,就算我说会将他们当亲生的, 怕是你也不会信。但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会让他们被人欺负了。”
  静怡点头说道:“我以我自己的性命发誓。”
  年氏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 点头:“我信你, 其实这事儿,我也是偶然得知的。福晋原先说要将小格格养在身边,正好那段时间我怀着长寿,孕相不是很好。所以,就暂且应了福晋, 将小格格送到石榴院住了几天。”
  静怡之前, 也时常将元寿或者安康送到福晋跟前。所以年氏觉得,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儿,若是福晋不愿意养了,等她自己生了孩子,再将小格格给接回来就是了。
  小格格去了石榴院, 年氏心里也是放心不下的,偶尔就会亲自到石榴院那边走走,说是给福晋请安,但实际上就是探望一下小格格。
  有一次她过去的时候,却见小格格十分惊慌,她这个女儿是她放在手心里如珠如玉的养大的,当时还以为她是受了委屈,差点儿就要去找福晋要个说法呢,却是小格格自己将她拦住了。
  那会儿小格格才五岁,又有些懂事儿,又有些懵懂的时候。
  年氏细细询问,才知道是今天福晋午睡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忽然就想起来小格格了,于是让人带了小格格和她同睡。
  “嫡额娘做了噩梦,不知道是不是在生气,睡梦中拍了我一巴掌,将我打醒了,我不敢吭声,就往里面躲了躲。”
  “然后听见嫡额娘说,胤禛,你太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