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人参小皇后 第9节
  薛美人被那突然出现的尖细声音吓得一个哆嗦,忙伏地磕头,带着哭腔求饶:“陛下饶命,臣妾错了。”
  全福恨铁不成钢地一闭眼,抬眼看向哪怕头痛欲裂,依然不失帝王风度的男人。
  果不其然,他抬手轻挥。
  全福低声对抖如筛糠的薛美人说:“薛美人,您请回。”
  薛美人如蒙大赦,哐地磕了个响头,哆嗦着说了句“谢陛下饶命,臣妾告退”,起身就跑,仪态都顾不得。
  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全福轻轻叹了口气。
  这都是今晚上第二位了,前面那位吴美人胆子倒是大一些,进了三丈之内。
  虽然额间冷汗直冒,好歹仪态未乱。端坐在椅子上,念得流利顺畅,婉转动听。
  可不是为何,还没念上一会儿,陛下就出声说了“滚”。
  这位薛美人呢,一进殿内就跪在地上不起来,连椅子都不肯坐。
  念倒是念了,可断断续续,听得人气都上不来,着实难受。陛下还没发话让滚呢,自个倒是把自个吓坏了。
  哎,陛下无非是杀了几名假借嫔妃身份行刺的刺客而已,这些小主子们怎么都吓成这般模样。
  可陛下行事一向如此,从不与无关人员解释半句。陛下没发话,他可不敢多嘴。
  可再这样下去,诵经都找不到人了。
  全福心中百转千回,就见榻上坐着的陆韧古突然双手按住了头,轻轻拍打。
  全福暗道糟糕。
  陛下是个极能忍痛之人,若不是痛得受不了,断然不会做出此举。
  顾不上三丈的规矩,全福急匆匆来到榻前,心疼不已:“陛下,奴才再去喊一位美人来可好?”
  “拿酒来!”陆韧古哑着嗓子出声。
  全福尖细的嗓音,窗外夏风的呼呼声,烛火跳动的噼啪声,殿外守夜的小太监们的窃窃私语……
  不管是巨大的,还是细微的,所有响动,在这一刻悉数放大,排山倒海一般挤入他的脑海,宛如大锤在用力砸着。
  还有那不知从何而来的鬼哭狼嚎,桀桀怪笑,仿佛万千针刺,在他头颅里来回穿梭。
  整颗头,像是下一刻就要炸开。
  可恨的是,却从来不会炸。
  陆韧古面色已然青白,手指开始微颤。
  知道陛下头痛时不喜他人多言,全福不敢再说话。
  从一旁的柜子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送到他嘴边。
  陆韧古却抬手挥开。
  “拿酒来。”从牙缝挤出的声音裹挟着千钧怒气,压抑着万分痛苦。
  针灸,药浴,各种药丸汤药尝试无数,却丝毫没有用处。
  既无用,吃它何用,还不如喝酒来得痛快些。
  全福眼睛通红,也不敢劝说。
  转身向外跑,打开殿门,闪身出去,一连声吩咐。
  “你,去拿几坛酒来。”
  不管有害无害,有用没用,先顺了陛下的心意,让他开心些总是好的。
  “你,去请邹大人,同邹大人说备好马车。”
  若是陛下实在难熬,只能提前出宫,赶去庙里。
  “你,去把丞相家千金柳美人请来,给陛下诵经。”
  柳美人刚进宫,想必还未听过陛下杀人之事,应当不会惧怕陛下,说不定她能念好。
  “去!快去!跑着去!”全福急得声音变了调。
  小太监们领命,撒丫子狂奔。
  全福转身,赶回殿里守着,心中戚戚然。
  往年中元节那日,陛下才会如此痛苦。
  可今日才七月初十,还差几日,陛下怎的就痛成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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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哐哐哐!”“哐哐哐!”……
  夜深人静,醉花宫的院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有如催命一般,接续不断。
  柳若芊一个激灵,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习惯性就喊:“灵芝!”
  “来了,姑娘。”灵芝应了一声,从榻上跳下来,光着脚跑进里间,伸手抱住床上那缩成一团的小姑娘:“姑娘不怕。”
  “姑娘,奴婢出去看看。”灵烟急匆匆穿好衣裳,踩上鞋子就走。
  柳若芊被灵芝抱在怀里,竖着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
  很快,灵烟去而复返。
  一向稳重妥当的灵烟,进门的时候脚下绊在门框上,踉跄了两下。
  柳若芊心中有了猜测,但还是抱着希望,声音小小的:“灵烟,可是哪里走水了?”
  灵烟走到床边,蹲下去,握着柳若芊的手,红了眼眶,喉咙发哽:“姑娘,长宁宫召您,去诵经。”
  第7章
  想到自己花了一大天,也没认全读顺的地藏经,柳若芊小脸白了又白:“现在就去吗?”
  灵芝紧紧抱住柳若芊,呜咽出声:“姑娘,咱不去。”
  “姑娘,不能不去。”灵烟同样不舍,但更加冷静理智。
  不去就是死罪。
  去了,或许还有转机,毕竟以前诵经的妃子,也不是全都被杀。
  “我去。”柳若芊没活够,不想死。可既然躲不过,只能硬着头皮上。
  “奴婢服侍您穿衣。”灵烟起身,去找衣裳。
  灵芝抱着柳若芊不撒手,眼泪哗哗流:“姑娘,奴婢不要您去。”
  柳若芊拍拍她胳膊:“好灵芝,听话。”
  灵烟拿了衣裳过来:“灵芝,快帮姑娘梳头,外头催得紧,不要害得姑娘去迟了,以免受罚。”
  在二人的服侍下,柳若芊穿戴整齐,急匆匆出门。
  灵烟和灵芝紧随其后,却在醉花宫门口被告知,只得一人跟随。
  看了眼颔首垂眸方寸未乱的灵烟,又看了烟双眼通红泪流不止的灵芝。
  柳若芊笑了笑,握住灵芝的手:“好灵芝,你在屋里等我。”
  灵芝不说话,攥着柳若芊的手不松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又不敢哭出声。
  她怕,怕姑娘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想到长宁宫那边已经火烧眉毛了,这二人还在磨磨蹭蹭,来喊人的小太监忍不住催促:“哎呦我的小主子哎,您可快着些吧,去迟了奴才可担待不住。”
  “灵芝,回去。”柳若芊把手抽出来,转身带着灵烟就走。
  娇小的背影带着英勇赴死的果决,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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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宁宫,寝殿内弥漫着浓郁的酒气。
  陆韧古歪躺在龙榻上,凤眸紧闭,面无血色。
  一手撑头,一手举起酒壶往嘴里倒。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微微颤抖,酒壶随之轻晃,酒水一半入了口,一半撒在衣襟之上,黑色的里衣湿了一大片。
  而他仿佛全然不在意,一壶接着一壶地举起。
  在他身旁,丢着几个空了的酒壶。
  全福站在半掩着的殿门口,双手紧握,焦急不堪。
  他一会儿回头,看一眼已经不甚清醒的陛下,一会儿探头向外,伸着脖子张望:“哎哟哟,这怎么都还没来啊。”
  邹大人没来,柳美人也还没来,拿来的酒已经快被陛下喝完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咚!咕噜噜!
  殿内,一个酒壶掉落在地板之上,滚向远处。
  全福闻声回头,就见陛下拿着酒壶的手耷拉在榻边,撑着头的手也落了下去,人仰躺在了榻上。
  我的陛下哎!全福心肝一抖,转身就往殿里跑。
  在他身后,殿门被推开,小太监出声:“福公公,柳美人来了。”
  全福头也不回:“快请进来。”
  柳若芊想和灵烟交代一句,可还未开口,就被小太监抓着手臂推了进去。
  随后,门在她身后关上。
  光线昏暗的殿内,鸦雀无声。
  轻轻的“咔嗒”一声,吓得柳若芊捂住了心口。
  陆韧古面色苍白如纸,闭眼安安静静躺着。
  额边青筋毕现,俊眉紧锁,垂在榻边的手紧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