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是我偷的 第24节
  “哦。”
  他们家倒是没离婚,也没什么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但他怎么也没见自己家多和睦?
  再后来,他又在家宴上见了唐珞几回。
  可以看出她不喜欢这个家庭,很不喜欢,只是又无力抵抗。
  他好像可以理解这个女孩儿,谁又不是呢??
  第19章
  再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他外婆的寿宴。
  七十岁寿宴,是整寿。
  虽然他外公早已离世, 但唐铃惠还是大办了一场,地点选在酒店宴会厅, 厅内早已亲朋满座。
  唐铃惠虽是嫁出去的女儿,但由于唐少强每天无欲无求、不争不抢, 家里的大事便一向是由她说了算。那次寿宴也是她一手操办,一大早便站在了宴会厅门口,迎接远道而来的亲人朋友。
  而到了十二点钟, 唐少强一家才姗姗来迟。
  那一阵唐珞妈妈生了一场大病,乳腺癌, 请美国医生到了香港做手术,又接到了北京的医院疗养。
  虽然人在北京, 但身体状况还是不方便过来。
  唐少强自己带了三个孩子一同前来, 只是唐铃惠一见到唐珞, 便把她连同唐少强一起拽到了无人的走廊,说了句:“少强, 你怎么想的?你带她来做什么?”
  唐少强说了句:“已经是一家人了嘛。”
  那次寿宴, 唐珞原本也不想来的。
  不止寿宴,她根本不喜欢这里,她只想去找姑姑。
  但唐叔叔总是希望她能融入这个家庭,说外婆寿宴, 她妈妈来不了,她也不来, 会让外婆觉得见外。
  只是她来了, 却连门都进不了。
  唐铃惠说:“这是什么场合?我爸的同事、朋友, 我夫家人全都来了!你把她带过来是什么意思?想让全北京的人都知道我唐铃惠的弟弟,一共三个孩子,三个孩子都是不同妈生的是么?”说着,戳着他胸口,“少强,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尤其是在我夫家人面前!”
  唐珞知道一切矛盾皆因她而起,她也不想成为唐叔叔的负担,听到这儿,便再也忍受不了地跑了出去。
  唐少强要去追,却被唐铃惠拦住:“今天是我妈寿宴,你是我妈唯一的儿子,你要让所有人都等着你吗?”
  而傅裴南见了这一幕,担心她一个小孩儿自己跑丢了,怔愣愣地喊了声:“那个唐……唐珞!”便犹豫要不要追出去。
  直到身后,被他妈怼在墙上的舅舅对他喊了声:“去追呀!”
  他这才“哦”了一声追出去。
  出了酒店,环望四周不见她人影,正担心自己是不是跟丢了,一扭头才见她正蹲在角落的草坪里大哭。
  他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走上前去,看着她抽抽搭搭的背影,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去安慰这个伤心的小姑娘。
  过了好久,他叫了声:“唐珞。”
  她蹲在地上回头看了他一眼。
  她硕大的眼睛早已哭红,长长的睫毛上也沾着星星点点的泪光。
  他不语,她便又回过头,抱着膝盖继续哭,哭了好一会儿,这才好了。
  他说:“进去吃饭吧。”
  唐珞摇摇头。
  他又顿了好一会儿:“那不进去了,我带你去附近吃碗面?”
  这一回唐珞没有摇头,他便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附近有一家小面馆味道不错,进了店,他说:“两碗牛肉面,一个大碗一个小碗,再加一份凉拌牛肉。”
  找了个位置坐下后,他给舅舅发了条短信;
  【舅,唐珞在我这儿,她不想进去,我带她在外面吃碗面。】
  两碗面端上来,唐珞不吃,他也没什么胃口,便试着哄了一句:“其实我妈这个人……她就这样儿,也不是针对你。她对我,对我爸也是这样,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唐珞没应声。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我知道。其实你妈妈也没有错,错的是我的存在,我不应该来这里。”
  他知道她说的不是反话,她真这么想的。
  他便又改了一句口:“这么说,那其实还是我妈的错……”
  吃了饭,两个人也没事干,他又带她到附近公园转了转。
  她在前面漫无目的地走,独自消化着情绪。
  而他只是隔了两三步距离跟在她后面。
  直到他舅舅来了个电话,说他们结束了,问他在哪儿,他这才带她回了酒店,把她交给了舅舅。
  之后两人便再无交集。
  再之后,便传来她回了老家的消息。
  *
  时光一篇篇翻过——
  高中毕业后,他去了美国读大学。
  在美帝,他第一次尝到金钱和自由的味道。
  有那么几年,他过得有些堕落,和一帮国内过去的二世祖们聚在一起飙车、狂欢、纸醉金迷。
  名校、香槟、豪车、美色……
  这一切,于他而言都是唾手可得。
  他算是情窦晚开,记得初高中时,周围几个哥们儿跟换鞋一样换着一个又一个女孩儿,而他呢,不好好搞学习,也懒得谈恋爱,一直被朋友说不解风情。
  上了大学后,他倒是想谈一个,但也没合适的。
  有时去了酒吧,他把车钥匙往吧台上一搁,过不了几分钟会有女人上来搭讪;有时在酒局上,听了他朋友们鼓吹他家的家世,结束后,会有不知是酒局上的哪一个女孩儿,会来主动加他微信。
  他有时也逢场作戏,不过常常说不到两句,他便再提不起半点兴趣。
  唐珞总是说,他身上总有那么一股子讨人厌的公子哥气场,他想了想,大概也是在那时沾染上的。
  再一次碰见唐珞,是在一次暑假。
  他以为那个小小的女孩儿,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在他漫长的人生里一闪而过,之后便再无交集。
  人的本能,总是见不得美好的事物陨落。
  他知道她家境并不是很好,他只是有些惋惜,也不知她回了老家,现在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那次暑假,他和一个朋友一起回了国。
  一个酒肉朋友,酒局上认识的,后来在一块儿玩了几次便再无联系,他现在连他名字都想不起来。
  他们在香港落地,待了几天又去了广州。
  朋友极尽地主之谊,带他玩了几天,而在他要回北京的前一夜,说要请他去一家海鲜酒楼吃饭。
  听说这酒店十几年前也是红极一时,各路达官显贵云集,不过风光过后,看上去却也没什么特别。
  老干部风格的装修,有些陈旧,连个地下停车库都没有的餐厅,不过门口却停了一水儿的豪车,柜台后的酒柜上摆了一墙的茅台。
  到了包间,朋友点了一桌菜,又开了瓶二十年的茅台,而后若有其事道:“傅兄,你知道这儿最有名的一道菜是什么吗?”
  广东是国内美食界的天花板,吃的多,也吃得大胆。
  看他那“保你猜不出”的样子,看来是要往大了猜。
  他回了句:“三吱儿?虫子?小姐?”
  朋友哈哈大笑道:“傅兄你可真幽默。”说着,对一旁酒楼经理说了句,“阿彬啊,快去把我最爱的小宝贝端上来。”
  酒楼经理意会,立刻下去准备。
  过了会儿,一个服务生敲了敲包间门走了进来。
  小姑娘手上拎了个铁笼,而笼子里是一只盘旋的金环蛇……
  “傅兄,你们北方人是不是都不吃蛇的?”
  “没吃过。”
  “那今天刚好有机会试一下啦。”
  “嗯。”
  他毫不走心地应着,目光却扫向那个拎着蛇笼走进来的服务生。
  十二岁到十六岁,正是一个女孩儿大变样的时候。
  那一年的唐珞相貌早已变了许多,像柳树抽条,整个人变得又细又长,脸型也变了,变得更加清冷。
  不过那一双微微下三白的眼睛,和眼底那一股子的不服与傲劲儿,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她穿着酒楼统一的服装,上身一件深红色的旗袍式上衣,下面一条黑色裤子,头发在后面挽了个髻。
  单看背影,和店里其他中年服务员都看不出两样。
  只是一回头,她那张脸和她通身的气质却在诉说,她本不该属于这里。
  她把蛇笼往桌上一放,问了句:“这条可以吗?”
  她在这酒楼干了半年,见这个人来过好几回。
  她没进包间伺候过,不过店里没人时,大家也会一边干活儿一边闲聊,因为他开一辆法拉利,又姓陈,大家便给他取了个外号,叫法拉利·陈。
  听人说,陈每次来店里招待远方来的朋友,都总要叫服务员拎一条金环蛇或银环蛇上去吓唬吓唬人,富二代无聊透顶的小把戏。
  而陈的注意力,却显然不在这条蛇上。
  经理紧跟着走进来,陈便问了句:“你们这新来的服务员倒是蛮漂亮,看着好像有点小,成年了吗?”
  经理回了一句:“刚满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