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第一名,《埋伏》,1.12!
  第二名,《夏天的真实》,0.97!
  第三集 ,仅仅只是第三集,与收视率逐渐下滑的《夏天》相比,《埋伏》的收视率令所有人都跌破眼镜。谁敢相信,在周播剧最噩梦的“第三集规律”中,居然有一部剧在第三集突飞猛进,拿到了全国同档期周播剧的第一!
  第三集 规律,是一个圈内圈外都默认的规律。
  周播剧一周只放一集,就算剧情再怎么有吸引力,都肯定有观众会放弃追剧。在这种情况下,很多人发现,绝大多数的周播剧都有一个铁一样的规律:从第一集 开始,收视率降低,在第三集达到谷底,然后再往上升!
  总而言之,第三集 一般是每部周播剧收视率最低的一集。
  可如今,《埋伏》居然在第三集 突然破了1,甚至成为同档期周播剧中唯一破1的!
  一下子,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这部剧的身上。番茄台欣喜若狂,制片主任激动地连拍大腿:“奖金翻倍!这次所有人奖金翻倍!”
  但是在芒果台,则是一片浓云惨雾。
  《夏天的真实》的收视率不断创下新低,如今甚至直接跌到了1以下。而且它的口碑也越来越差,无数人骂这部剧小白无脑,又骂女主角演技太差,只知道瞪眼睛;男主角虽然长得帅,是当红人气小生,可根本没有表现出原著男主的腹黑,一直在装逼!
  可以说,《埋伏》收视率的暴涨,必然抢了同档期周播剧的市场份额。而《夏天的真实》损失的收视率,绝对有很大一部分被《埋伏》夺走了!
  芒果台中,制片主任咬牙切齿地说道:“让剧组根据观众反馈,改剧情!立即改!”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去盯紧番茄台那边,绝对不能让《埋伏》的收视率再涨了,我们要把他们拉下来!”
  这些事情,《埋伏》剧组都不知情。
  这一天上午只有十几场戏,郑导召开了一次编剧会议。他们聚在一起分析这三集以来观众们所有的评论,在会议的结尾,郑导认真严肃地说道:“我们或许可以不只要收视率,我们还可以收获口碑!”
  于是当天晚上,容栩又收到了一份新的剧本。剧本里的改动并不算太多,但是却改动了一个极为核心的部分,足以让整部剧的爆点再多上一成!
  第二十三章
  在接这部戏的时候,容栩就拿过初始版剧本。
  那时候他的角色很简单, 就是一个面冷心热、对女主角痴心一片的暴戾少帅。后来等出了韩阳皓的事情, 这个角色稍微进行了一部分变动, 增加了更多表现霍熙内心的剧情,也让他显得更加温柔了一些。
  而如今, 这个最新版的剧本,则是彻彻底底地更改了结局!
  原本的结局里,女主角梁灵慧被白明德感化, 也加入了新党派, 成为地下党的一员。最后革命胜利, 她与白明德结婚,像所有的童话故事一样, 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但在现在的结局里, 梁灵慧却选择离开白明德。
  市面上九成九的电视剧, 都要符合一些基本原则, 比如主角一定要是正义的,又比如最好是完美结局。悲惨结局的电视剧也不是没有, 但终究是少数, 大多数电视剧都是大团圆结局, 让观众们看得舒服。
  男女主角没有在一起, 这可以说是某种意义上的悲剧了。
  看到这个剧本时, 罗振涛惊讶不已,他诧异地说道:“这么改,不怕观众有意见吗?男女主角居然没有在一起, 观众很有可能非常生气,甚至抵制剧组啊。我记得前几周完结的那部《青城剑》,男主角在倒数第二集 死了,大结局居然没活过来,可是被观众喷得狗血淋头的。”
  容栩仔细地翻看剧本,他思索了片刻,回答道:“这个结局也不是不可以。罗哥,我记得三年前不就有一部很出名的大热剧,男女主角最后离婚了,坐上了开往相反方向的火车,从此以后真的是再无牵扯。”
  罗振涛还是有些犹豫:“这么改……真的没问题?”
  对新剧本最抵制的是谁?
  当然是韩阳皓!
  韩阳皓直接找郑导讨要一个说法,谁知道郑导却爽快地甩开他一份市场调查,简洁明了地说道:“六成的观众希望梁灵慧能够坚持原则,无论她是否爱霍熙,她都已经是霍熙的妻子,不应该做任何出轨的行为。而且番茄台的王主任也说,婚内出轨这种情节虽然有看头,但如果不是必要,可以删去。梁灵慧最后没和白明德在一起,有什么问题吗?她的丈夫刚死,她就改嫁,这样会令观众更加排斥。”
  听着这话,韩阳皓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梁灵慧和霍熙根本就是假夫妻好吗,他们都没有过实质关系。霍熙死是他自尽,梁灵慧又没逼他。梁灵慧为了霍熙不和白明德在一起,你这么改……这么改……”你这么改了,到底谁才是男主角!
  后面这句话韩阳皓没有说出口,但是郑导却早就明白他的意思。韩阳皓在意的哪里是梁灵慧喜欢谁、嫁给谁的问题,他在意的是:谁是男主角!
  然而这个精明的导演却故意装傻地说道:“观众的希望就是这样,他们还希望梁灵慧喜欢上霍熙呢。那你说说,你希望我们怎么改,嗯?”
  韩阳皓一下子哑了火。
  如果说梁灵慧没和白明德在一起,还可以说白明德是主角。但梁灵慧最后和霍熙在一起了……你说说这叫什么事?!
  和女主角在一起的人居然是男二号?
  这种情节一百部电视剧里都不会出现一部!
  和女主角在一起的必然是男主角,那按照这个常理推断,霍熙就是男主角了?
  韩阳皓和郑导大吵一架,最终无疾而终。剧组还在继续拍摄,需要重拍之前的几个情节。为了了解观众的想法,《埋伏》剧组在自己的官博上发起了一个人气投票,向网友征集他们最喜欢的角色。
  于是在千里之外的b市,徐晋刚刚拿了资料回到私人休息室,便见到某个男人一脸正经地坐在电脑面前,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徐晋直接往秦呈的方向走去,一边随口说道:“干什么呢?这几天刘老、楚导、赵导都有给你发剧本,你到底看中了哪个?人家三个大导演都在和你约明年的电影行程,我们这周就得给人家回复。”
  说着说着,徐晋就走到了电脑旁,即将看到电脑上的画面。但是就在他即将看到的那一刹那,秦呈神色平静地按下了关闭按钮,一切画面回到了桌面,徐晋只来得及看到“微博注册”四个字,画面便一闪而过,再也无法看清。
  徐晋下意识地问道:“诶,你到底在干什么啊?我刚刚是不是看到注册微博号……”
  “刘老的新戏不错。”低沉磁性的男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徐晋的话。
  徐晋立刻点头道:“嗯,我也觉得刘老的新戏不错,那就是刘老的了?你决定得挺快的啊,我还以为你没看呢……”
  话题很快在刘老的新戏上继续下去,徐晋已经完全忘了自己刚才看到的东西,只当是自己看错了。然而事实上,刚才某个人所关闭的网页,确确实实、真真切切地写着四个大字——
  微、博、注、册!
  徐晋也完全不知道,这已经是某个男人今天第四十三次打开这个页面,也是第四十三次注册微博帐号了。一整个下午,秦呈都在默默地盯着电脑屏幕,默默地注册帐号,默默地关注某个剧组官博……然后默默地投上一票。
  但是就算是这样,在《埋伏》剧组官博的人气榜上,第一名都依旧是韩阳皓。
  毕竟曾经红过,拥有超过五百万的微博粉丝,而且因为这部剧,韩阳皓的演艺生涯也渐渐有了点起色。所以他的粉丝们疯狂投票,即使容栩的粉丝也努力地投票——比如作弊一样注册了四十三个小号投票的秦姓粉丝,也比不过韩阳皓。
  韩阳皓有五百多万的粉丝,可容栩只有一百多万。基数相差实在太大,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甚至剧组在发布这个投票的时候就有过猜测,韩阳皓肯定是第一名,第二名应该是容栩,第三名应该是张桐桐。而且第一名和后面两名的差距肯定非常大。
  不过一周后,当投票即将截止时,罗振涛翻开微博看了一眼这个投票,突然惊讶地发现:“咦,小栩,你的票数只比韩阳皓少一千了!”
  白明德:13514票。
  霍熙:12053票。
  容栩也看了一眼罗振涛的手机屏幕,他思索片刻,道:“大概是因为昨天的剧情。”
  罗振涛一想:“嗯,昨天的剧情确实有很多人讨论。”
  《埋伏》播出的第四周,全国收视率1.2!
  这个收视率比较于上一集来说,完全没有下降,更没有像《夏天的真实》的死忠粉说得一样,只是昙花一现,反而还升上了0.1!因为收视率的上升,今天一整天郑导都喜笑颜开,更加坚定了自己改剧本的决心。
  在这第四集 里,播出了白明德被霍熙设计,差点死亡的剧情。
  这个剧情一出现,男主角和男二号之间的矛盾便上升到了极点。白明德想尽办法地要让霍熙不再怀疑自己,掩藏自己的间谍身份,而且他也从梁灵慧的口中听出了一些异常,这才注意到了霍熙的动作,从而导致自己的地下党身份没被识破。
  这一集走得完全不是感情流,是纯粹的剧情流。激烈紧张的剧情让观众们激动不已,甚至很多观众都表示,他们不敢错过任何一秒,因为每一秒中都有出现发现惊天大转变。
  而且在这一集的最后,有一个地下党被霍熙的手下抓住了。霍熙亲自来审问对方,那人的精神即将崩溃。这一集的最后,结束在那个地下党的一句话上——
  “我说!我什么都说!”
  观众们紧张到了极致,完全屏住呼吸,就在他们等着对方说出“白明德”这个名字时,突然!画面一黑,片尾曲响起,演职员名单缓缓往上翻去。
  观众们:“……”
  搞什么搞!敢不敢别这么吊胃口!
  容栩的分析确实是不错的,这第四集 主要讲的不再是白明德和梁灵慧的爱情故事,反而用了大量的笔墨来描写霍熙和白明德的争斗。所以这一集里,霍熙的戏份相当的多。
  原本观众都只是心里知道“霍少帅应该是个残忍暴戾的人”,却没有真实感受,但在这一集里,他们完完整整地看到了一个杀伐果断、冷血残忍的霍少帅。
  然后他们的一致反应是:“卧槽!好帅!”
  因此,霍熙的投票数猛然有了一个极大的提升,噌噌噌地往上涨了3000多票。
  罗振涛小声地感慨道:“今天就投票截止了,说不定你可以超过韩阳皓。”
  闻言,容栩眉头微挑,没有吭声。很快,便有工作人员让他去片场准备拍戏。
  距离《埋伏》整部剧的拍摄结束,已经只剩下短短三天。而今天的这一场戏,便是容栩的最后一场戏。他的所有戏份已经全部拍完,再拍完这最后一场戏,他就可以拿到那份属于自己的压惊红包,正式离开象山影视城。
  大概是知道容栩即将杀青了,许多工作人员碰到他的时候,都会笑着和他打招呼。韩阳皓的那件事令这个剧组更加团结,也让他们更加喜欢这个被耍大牌的韩阳皓欺压的新人容栩。
  等容栩走到片场时,郑导还在和张桐桐说话,李副导演便走了过来,笑着说道:“两个月前那个去机场接你的小子,容栩,还记得吗?”
  少年微微一愣,思索了片刻,问道:“我记得……他叫小李?”
  李副导演哈哈一笑:“没想到你还记得他,他一定会很高兴。他其实是我的儿子,他对你的印象很好。本来他也应该在我们剧组实习、当个场务的,可惜韩阳皓刚来的第四天,我儿子给他调了一杯咖啡,没有找到韩阳皓喜欢的摩卡,用的是拿铁,他把我儿子骂得一文不值。我老婆听说这事,死活也不肯让她的宝贝儿子在这里受气,所以他就走了。”
  这件事容栩有点印象,但却没有注意到,那个主动离职的场务竟然是小李。
  李副导演郑重地看着容栩,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他认真道:“谢谢你,请你继续加油。”
  容栩慢慢勾起唇角,笑着颔首。
  所以说,为什么他那么容易地就鼓动了李副导演,让对方愿意冒着被郑导辞退的风险,私自用剧组官博发布消息?一切都是有因有果,韩阳皓当初犯下的因,便造成了他后来墙倒众人推的果。
  不过多久,容栩的最后一场戏正式开始。
  看着这片临时搭起来的监狱布景,少年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当他再睁眼时,目光已经变得冷静淡漠,即使穿着粗糙简陋的囚衣,发丝凌乱,额头上还有一道没有愈合的伤口,他也没有放下自己的骄傲。
  容栩抬步,走到了墙边坐下。
  下一刻,郑导喊了一声“action”,霍熙的最后一场戏,正式开始!
  第二十四章
  从第一集 到最后一集,所有观众对霍熙的印象, 都是狠厉残酷。他永远穿着不同的军装, 泛着油光的貂裘大氅随风而动, 显得冰冷而难以亲近,高高在上。
  然而到结局时, 他却第一次穿着破旧的囚衣,坐在阴冷潮湿的监狱里,等待着终身服刑。
  曾经有多么的光华逼人, 最后便有多么狼狈不堪。
  在镜头里, 容栩背靠着这肮脏的墙壁, 沉默地垂着眸子,一副沉思的模样。他的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 但是看着这一幕, 旁边的工作人员莫名地就觉得有些凄凉萧瑟。
  这大概就是一种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悲哀。
  剧本里有说, 霍熙坐在牢里, 不吃不喝三天。这期间,白明德来看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