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女人拿药过来,孙夫人取了两颗胶囊出来,端了温水,就要亲自“伺候”她吃下。曲怀瑾坐立难安,赶忙夺了那水杯和胶囊:“这个我真的可以自己解决。”
  说着将胶囊往嘴里一扔,猛灌了口温水,一齐咽下,又因为咽得急了,呛了一遭,咳嗽不止。
  “这孩子,吃个药有什么好急的?”孙夫人在床边坐下,伸手给她顺背,“好些了吗?”
  曲怀瑾咳得眼眶泛泪,又喝了两口水,才勉强压下,将水杯搁在床头柜上,和人道谢:“好多了,谢谢您。”
  “不必客气,沐小子的对象,我当半个闺女看待,说这些就见外了。”
  对象……
  曲怀瑾面露尴尬之色,又知道解释不清,只嗫嚅着又说了几句客气话。
  孙夫人说:“我们先出去,不打扰你休息了,你要是不舒服,就喊我,我在隔壁书房看报,这木制的屋子,隔音不好,我听得到。”
  “您还是去吃饭吧,我自己没问题的。”
  “我吃饱了才出来的,人老了,沾不得荤腥,满桌都油腻腻的,没什么胃口……老孙头喜热闹,估摸着沐小子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你就安心躺着,他那边完事自然会上来找你的。”
  “好。”
  细心地给她掖好被角,孙夫人直起身,年轻女人立马过来搀她。
  那边曲怀瑾的手机又响个不停,女人又忙去沙发那边给她取包。
  曲怀瑾以为是院里有事,没敢耽搁,一咕噜将包里的东西倾倒出来,小东西乱七八糟落在白色被褥上。
  她先接了电话,那头紧跟着就是一阵恶俗语音,她面色一囧,按了挂断键,略略不自在地朝还未离去的两人笑笑:“打错了。”
  孙夫人没搭腔,倒将视线投向她那一堆小东西上,看了会儿,干脆折返回床边,小心拿起一个做工精致的手工荷包:“这是?”
  曲怀瑾如实答:“荷包。”又挠挠脑袋,问,“您喜欢?”
  孙夫人摇头,眸光流转,弯了眉眼:“这刺绣有些眼熟,叫我想起一位故人。”
  “我外婆绣的,带在身边有些年头了,老太太平日里没事,总喜欢做些小玩意儿。”
  “你外婆手挺巧。”拿在手里细细观赏一阵,妇人将荷包递还给她。
  曲怀瑾接过,小心搁到包里:“您刚才说想起位故人?”
  孙夫人说:“嗯,周记嫁坊的独女,是个顶厉害的裁缝师傅,我结婚时候的嫁衣,便是她亲手做的,手艺精湛,做工出挑,那个年代挺多姑娘都指着能穿上她做的衣裳出嫁。”
  顿顿,又问她:“你说是你外婆做的,不知道你外婆她,叫什么名字?”
  “姓曲。”
  孙夫人惋惜:“那便不是她,也不知道她那门手艺传下来没有,年底我这外孙女出嫁,那天央着我陪她去试传统嫁衣,我这才想起那位老姐姐……哎呀,老太太又话多了,相干不相干的都乱说一气,扰了你休息。”
  曲怀瑾摇头:“没,触物伤情,人之常情。”
  没再多说什么,年轻女人搀着孙夫人出去。
  曲怀瑾在医院忙活一天,又累又困,现在肚子还不舒服,一股脑将东西塞进包里,小包往床头柜上一放,躺下便睡了。
  睡得迷迷糊糊,仍觉得肚子阵阵抽疼,后面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抱着被子翻来覆去,疼痛感却丝毫未减,额上竟冒了一层薄汗。
  沐念阳接连上来看了四次,她都说没关系,把人赶出去了。
  后来那人说什么也不肯出去了,坐在床边守着,又拿了纸巾给她擦汗:“以前也没这毛病啊。”
  药效上来,稍微缓和一些,她眉眼舒展,长吁一口气:“经期不正常的时候就会。”
  “经常这样?”
  “偶尔。”
  男人又问:“上个月呢?”
  “……还好。”
  对方对这答案不大满意,语气恶劣几分:“什么叫还好?”
  曲怀瑾翻身朝里:“我不太懂我为什么要和一个男的讨论这么私密的问题。”
  沐念阳眉毛一挑:“这不都是为你好?”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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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见家长?
  曲怀瑾还没见过林牧尘家里人。
  林牧尘转到她手上才几天,他家里人只一日三餐的时候送吃的过来,近来她又忙着别的事,没怎么下楼去,他病情稳定,恢复得也好,更没有约谈家属的必要。
  曲怀瑾只在他病历本上家属那一栏看过他家里人的名字,父亲是林培升,母亲也姓林,叫林凝芝。
  她那时候还开玩笑:“这大概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吧。”
  林牧尘不知道她指的什么,摸着后脑勺做迷茫状:“你说什么?”
  “你父母啊,不是都姓林吗?”
  青年便笑她:“那句话估计不是这么理解的。”
  她还问过他:“你受这么重的伤,你家里人就让你自己在医院躺着?”
  林牧尘说:“刚开始那段时间天天在我床前守着,现在我都能自己下地走动了,就让她回去了,家里老人腿脚不方便,又不乐意边上有外人走动,万事都要我妈一个人照料,她两头跑,顾不过来。”
  曲怀瑾了然点头,还以为到青年出院那天也不定能见着他家人。
  是以大早上到办公室门口,见着那位着了素色裙子的气质妇人时,她是毫无预料的。更别提那妇人还拉了她的手一个劲儿嘘寒问暖,一副相儿媳的模样时,她是何等的尴尬。
  这是她头一次希望沐念阳那厮发挥他神出鬼没的技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可惜那人现在大抵乘上去上海的飞机,或许已经踩上魔都的土地了也说不定。
  林牧尘先拎了行李下楼,晚几分钟上来的。
  脱去病号服,换了身暗色系的休闲套装,头上反扣了顶棒球帽,衣着简单,却衬得人愈发精神有型。加之五官本就不凡,又随时随地露着小酒窝冲人笑,活脱脱一枚阳光帅哥。
  曲怀瑾暂且没有心思欣赏青年颇高的颜值,只僵着笑脸和妇人问了好:“您好,林夫人。”
  林牧尘揽过母亲的肩膀,颇有几分介绍女朋友给自家母亲认识的意思:“妈,这是曲曲学姐,我和你说过的。”
  又转头看她,“学姐,这是我妈,一直说想见见你,趁着今天过来接我出院,就上来了,没打扰你工作吧?”
  曲怀瑾不着痕迹自林母手中抽回手,又不自在地顺了顺头发:“没事,周末,病人也少,进来坐吧,还是你们急着走?”
  “司机在楼下等了,再和你说几句话就得走了,家里还有老人需要照看。”林母如是回答。
  曲怀瑾暗地里松了口气,又扬起唇角:“嗯,您说。”
  林母弯唇浅笑,驻颜有方,眼尾只浅浅几道细纹,丝毫看不出已经五十好几的年纪:“今天小尘出院,又是他爸爸生日,小曲医生要是有时间,就让小尘傍晚过来接你,一起到家里去坐坐,人多热闹。”
  曲怀瑾连忙摆手拒绝:“我就不去了,晚上排了班,周一有两台手术,手术方案还需要再斟酌斟酌,嗯……替我向林先生问好,也祝他生日快乐。”
  林母坚持:“这晚班的话,找个同事换换不行吗?”
  “难得的周末,没人愿意换的。”她咬唇看了眼定定望着她的青年,沉吟片刻,“这样,改天我备份薄礼,让牧尘给林先生送去,您看行吗?”
  妇人笑着摇头:“礼就不必了,主要在人,等你得空的时候,让小尘带你去家里吃顿饭,家里老太太也想见见你,老听这孩子念叨你,都挺好奇的。”
  曲怀瑾垂眸轻笑:“嗯,如果有机会的话……”
  “听说那江老师下周嫁闺女,你总要去的吧?到时候酒席散了,就和小尘回去一趟,或者你说个地方,我们过去也一样。”
  “请柬倒是收到了,就是那天排了手术,估计份子钱还得让同学帮忙捎去……”
  林母眼珠转转,还想再说什么,被林牧尘扯了扯胳膊,便转了口风:“你们先聊,我先下楼把出院手续给办了,再给他领些药。”
  曲怀瑾点头莞尔:“您慢走。”
  妇人给林牧尘使了眼色,又似鼓励一般拍了拍青年的背,再和她寒暄了几句,捏着几张单子朝电梯方向去。
  曲怀瑾霎时敛了笑容,难得对青年板了脸孔:“林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林牧尘偏偏脑袋,挺无辜的样子:“我只说我的医师是认识的学姐,他们就嚷着要来看看,我也没办法。”
  “你肯定还说了别的!”
  青年也不否认,大方点了头:“是说了,如果曲曲你……学姐,你想听的话,我倒也可以告诉你。”
  曲怀瑾瞅了他一阵,竟恍惚觉得对方眼底眸光流动,不似面上看着那么单纯无害,再一看又是那个和她说话都会害羞的孩子,并无异处。
  “算了,你快回去吧,这几天不要剧烈运动,饮食方面还是要注意营养搭配,半个月后记得回来复查。”
  林牧尘往墙边一靠,垂首看她:“你是不想听还是不敢听?”
  曲怀瑾抬头,猝不及防和人来了个对视,又挠着脑袋挪开视线:“什么听不听的?”
  “没什么。”顿顿,他又说,“因为受伤住院的缘故,实习期延长了,本来还想尽早和学姐成为同事,看来得再等一段时间了。”
  她皱了皱眉:“分院那边也不错,没必要非要转院的,转过来又得从头干起,以你的能力,大材小用了。”
  青年抿抿唇,像在思量合适的答案,约莫半分钟,才又开口:“本来不转也没关系的,但是现在,似乎有了不得不转的理由了。”
  “……”年纪不大,撩起姑娘来还一套一套的。
  曲怀瑾垂眸,选择略过对方的意有所指:“下去吧,你家人还等着呢。”
  对方对她这直接赶人的行为挺有意见,略略委屈地瞧了她一眼:“晚上我爸的生日宴,你要是腾出时间了,就打我电话,我开车过来接你。”
  曲怀瑾说他:“开什么车?好了伤疤忘了疼?”
  青年耸肩:“我也不能因为出过车祸就一辈子对它敬而远之……我刚才说的,你考虑一下呗,我们家里人都挺喜欢你的,你能去的话,他们肯定开心。”
  “喜欢什么呀?面都没见过。”
  “大概是,爱屋及乌吧。”
  “……你快走吧。”
  林牧尘笑容弧度扩大一些,忽而倾身,将她揽入怀里,没等她炸毛把人推开,那厢青年已经退开两步,依旧人畜无害的乖巧笑容:“那我走了,电话联系,曲曲。”
  曲怀瑾扶额,提醒:“叫学姐。”
  林牧尘眨眨眼,半认真半玩笑道:“总不可能一直是学姐的。”
  她正色:“林牧尘,我们没有别的可能!”
  “有的,你看,你现在已经不喊我林先生,也不再对我用尊称了……”
  “我有喜欢的人!”
  林牧尘却早料到一般,无谓道:“沐念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