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不善安慰
  顺着外侧墙壁继续往里走,绕过墙角,到了窗户,破开,进去。
  这里面竟然比刚才那个套房更加豪华。
  因为这里面的游泳池面积要大很多,甚至不比水上乐园的游泳池小多少!
  王玄进去后,被这种富贵镜像给弄得有些发呆。
  一个房间,还是在大楼顶层的房间,竟然……竟然弄得好似热带的棕榈沙滩一样,更要命的是,这里真的有棕榈树!是那种不知道怎么培养出来的缩小版,但绝对是真的。
  王玄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形容有钱人的生活了。
  这么喜欢海……就去真的海边嘛,犯得着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在这里模仿出一个来吗?
  但这里的景色马上就失去了焦点的意义,因为一个人,正安静的躺在一个躺椅上,手中拿着一杯只剩下柠檬片的果汁,呆呆的看着水面,就连王玄破窗而入,都没有让他看上一眼。
  王玄赶忙走了过去,并且观察着四周,生怕这个老头子是死掉了,或者是吸入毒气陷入迷幻状态。
  但这个房间,竟是比之前自己去的那个房间还要安全,连房门都没有被烧灼。
  也就是说……房门能够打开!
  面前躺着的老者,仅仅是自己不想出去罢了。
  怎么回事?
  难道也像中年胖子一样,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还是说……其他的什么原因?
  走到他的面前,王玄大致判断一下,身穿夏威夷风格短袖短裤的老者大约七十岁左右,微胖,无须,目光迷离。
  王玄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对方仿佛这时才发现王玄,却没有惊讶,而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不用来救我。”
  对方的话语让王玄立即愣住了。
  不用救?什么意思?他可从未在这种场合下,听到过这种话。
  所以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这里挺好。”
  “为什么?”
  “哎……”老者见王玄没有放弃的打算,并且……待在身边也有些讨厌,便直接说道:“我本身就是个快死的人了,肝癌,晚期,当年医生让我不要喝那么多的酒,我没有听,没想到还真的能得这个病。”
  “不对。”王玄很果断的说着。
  “什么不对?”老者问道:“你是觉得我没有得癌症?”
  王玄摇头道:“不,我不是怀疑这个,只是你不想离开这里的原因,不想获救的原因,绝对不是因为癌症。我见过很多人,有的只剩下几天的生命,但面对灾难的时候,他们也想要离开。越是短暂的东西,就会越发的珍贵,尤其是生命。”
  他这样说,让老者来了兴趣。
  笑道:“这么说,你也救过很多人?”
  王玄点头道:“是的,有些是救,有些是单纯的带人撤离……”说到这里,王玄觉得自己有必要说服对方,便说道:“记得又一次,是一个偏远地区的矿井,塌方了,下面压了很多的人,我的工作就是计算人数计算损失,倒未必需要去救他们。但当我把井口挖开的时候,里面第一个爬出来的人,就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他之后不到三个月的寿命,在这矿井工作,会让这段时间变得更短。有些人就问他,你都马上要死了,为什么还这么拼命?徒劳让身体遭受这么大的罪。他的回答也是很简单,他有家人,七八口子人,全凭自己的收入来吃饭,所以他必须努力,必须赚钱,也必须活着,即便只有短短几个月,这几个月,也可以给家人一个缓冲,让他们有时间去寻找出路,而不是突然之间没了收益,只能在贫穷和饥饿之间等死。”
  老者知道对方是在试图说服自己,但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咱们天朝还有这种事?”
  王玄摊手道:“我又没说那里是天朝。”
  “你小子还在其他国家干过救人的买卖?!”
  对方很吃惊。
  王玄却尴尬的说道:“怎么说的好像我做的不是什么合法的买卖……”
  老者问道:“那是合法的吗?”
  “不合法……”
  “那不就完了!”
  “但也不是什么缺德买卖,”王玄赶忙解释着:“一般来说,都是从事一些别人不愿意干的活。”
  “缺钱?”
  “很缺。”
  “小伙子不容易。”
  两个人聊着,便聊开了,明明身处这种危险的环境,明明两个完全陌生的人,此时却能聊得如此随意。
  很简单,因为他们心中都清楚的知道,互相之间无须算计,更不用私心。
  他们一个是救人,一个是求死,可能是世上最平和的关系了。
  王玄解下帽子,挠了挠头,然后问道:“所以……为什么不想活了呐?为什么不想被救?”
  老者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说,人活这一辈子,怎么样才算是完美?”
  这个问题有点大,王玄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却还是摇头道:“我不知道。”
  “你这个回答,倒是圆滑。”
  “因为我不知道完美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样才能称得上完美。”
  “你的意思就是说,这世上就没什么完美呗?”
  “兴许有吧,只是没见过。”
  “那你现在见到了。”老者轻轻一笑,说道:“这里……是我第一次跟她见面的地方。”
  不用说“她”是谁,王玄也知道这一定是爱情。
  “当初我还是个穷小子,相亲,就遇到了她,当时就想要给她最好的……”
  “等等!”王玄皱着眉头说道:“你现在有七十了吧?”
  对于王玄打断他的故事,老者特别不高兴,但又不好不回答,便没好气的说道:“嗯,七十二了。”
  王玄道:“你七十二,你第一次跟媳妇见面的时候,怎么也得是五十年前吧?”
  老者道:“整整五十二年。”
  王玄道:“五十二年……哪里有这么个五星级大酒店啊?还第一次见面在这里……呃……话说老先生,你不会是在这里找到的小蜜吧?”
  “我打死你!”
  老者被气着了,起身就要跟王玄拼命,看着倒是挺精神的。
  王玄嘿嘿一笑说道:“不过您老说话确实容易让人引起误会啊。”
  老者一打两打,发现对面那小子滑的流油,根本打不到,也就放弃了,气鼓鼓的坐下,好一阵才说道:“曾经啊曾经!真是的……五十年前,这里还是一个游泳池,全市唯一的游泳馆!”
  他仿佛很骄傲,说道:“当时封建,但凡大姑娘小媳妇的,很少会来这里,穿那种露着大腿的泳衣,她们可不敢,倒是有很多好事的臭小子,没事就在这里蹲点,期待能看看女人的身子,但当时还没有改革开放呐,也就很少很少一部分女孩子会跑到这里来玩……”
  王玄眨了眨眼睛说道:“那……您老也未必是什么正经人呐。”
  “我说你这臭小子是不是找打?!”
  “不是不是……您不是说就只有那些好事的臭小子才来吗?”
  “我……嗯,咳咳,渐渐的,这里就成为只有流氓地痞才会出没的地方,没什么好人,最多也就是孩子跟学校领了票儿,你也知道,那时候每个家里都不富裕,游泳算是奢侈的事了。进来绝对不带钱,生怕被人给抢了去,明明危险,但就是喜欢玩。我家那口子啊……嘿嘿,是这里的管理员,说是管理,其实就是打扫卫生,清理一些烟头,有时候还要制止一些流氓欺负小朋友什么的,那时候警察管的也不是很严,缺少点法纪……”
  老者说着,满脸都是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