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曜容华 第17节
  方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寺中确实没有这个弟子,应当是混入了外人。老衲也找旁人问过,也有人见过这幅画像上的人,应当是在上君和殿下抵寺前就在了。”
  涟卿明显‘心惊胆颤’。
  郭维沉声道,“果真早有预谋,一早就安排了人手。”
  洛远安也拢眉,“往各处张贴告示,务必找到这个人,启程回京。”
  ……
  涟卿行至马车前,惠嬷嬷已经在马车处等候,见她上前,惠嬷嬷撩起帘栊,涟卿上了马车。
  “出去吧。”涟卿没有伸手给她。
  惠嬷嬷愣住。
  出,出去?
  惠嬷嬷一时没有会意。
  涟卿凝眸看她,“你要么回上君跟前去,要么,等回京之后,我禀明姑母寒光寺中驱蚊香的事。”
  听到她说起驱蚊香,果真惠嬷嬷脸色变了。
  涟卿继续道,“正好寒光寺中出了刺客,惠嬷嬷你说,旁人会不会生疑?”
  惠嬷嬷骇然。
  涟卿轻声道,“上君我没办法拿他怎么样,但是你,我还动得起。”
  惠嬷嬷面如死灰,平日里一想温顺的东宫,眼下犹如换了一个人一般。
  “我说出去,还要我请你吗?”涟卿凌目。
  惠嬷嬷这才回过神来,朝她福了福身,颤颤悠悠下了马车。
  等惠嬷嬷下了马车,柯度才抱了‘没想好’上马车,“殿下。”
  涟卿低头翻书,“日后你在马车里伺候。”
  柯度意外,“那惠嬷嬷……”
  涟卿指尖又翻过一页,平静道,“日后,东宫没这个人了。”
  柯度诧异,但见东宫没准备再提,也没多问,就抱着‘没想好’安静呆在一侧。
  涟卿忽然想,祸福相依,这一趟未必都是坏事。至少,东宫里的这些眼线,可以借着这一波慢慢清去……
  第013章 遇刺
  寒光寺才出了行刺的事,回京路上,郭维调遣了周遭驻军同行,护送东宫和上君回京;又留了部分驻军在寒光寺附近继续搜索。
  这趟回京路上,护送队伍几乎没怎么停过,夜路也在走,但行得慢。
  非常时期,没什么东宫的安稳更重要。
  郭维也一直亲自跟着东宫车辇警戒,不敢大意。
  这次寒光寺中发生的事情,京中应当都知晓了。东宫和上君遇刺这么大的事,纸包不住火。
  天子尚在病榻上,他们返程当晚就收到了天子手谕,责成禁军和驻军护送东宫即刻启程回京。
  上君同天子之间有默契,天子手谕才至,他们就已经在返京路上了……
  马车中,涟卿还没有睡意。
  她记不清早前的的事,但从她有印象起,东宫就是处冰冷的地方,她从未像眼下这么盼着赶回东宫过。
  岑远在。
  她想知道岑远是不是已经安全回千水别苑了?他行踪有没有暴露?
  还有他离开之后,郭维和上君对形势的分析,她也都想说给岑远听,他肯定能觉察出端倪。
  还有她赶走惠嬷嬷一事。
  惠嬷嬷是上君放在她身边的棋子,上君到眼下都没有反应,应当是默认了……
  她被人劫持时,惠嬷嬷不在她身边,惠嬷嬷怎么都有推卸不了的责任;她顺水推舟,惠嬷嬷也不敢多解释。
  她也知道惠嬷嬷走,未必不会另换一个上君的人;但她要是在这种场景下什么都不做,上君反倒会觉得她是有城府的人。
  ——你如果一次搬不倒他,就永远搬不到;要搬,就要彻底搬倒他,不给他翻身的机会。
  她赶走惠嬷嬷,才说明她是真的吓倒了。
  但她还怕他,所以不敢做旁的。
  这些,好像都在岑远教过她之后,慢慢开窍了。
  涟卿抱紧怀中的‘没想好’。
  离天亮还有好些时候,她还是没困意。抵京最快也是明日黄昏前后,等到抵京,她还要先入宫面见天子……
  她想早些见到岑远。
  *
  岁之上了马车,“上君。”
  洛远安也没歇下,在马车中点着清灯看书册。
  岁之入内,到他近前附耳,“早前派去的人都打听过了,岑太傅一直都在东宫,没离开过。”
  洛远安平静的眸间稍微有了些许波澜,口中重复了一声,“他一直都在?”
  岁之颔首,“是,一直都在。”
  洛远安目露迟疑,难道,他想错了?
  洛远安放下书册,“消息确切吗?”
  岁之点头,“确切,就在东宫,不会有错。”
  尽管洛远安将信将疑,但似是容不得他不信。
  洛远安没出声。
  岁之又道,“上君,惠嬷嬷又来了……”
  洛远安眸间微顿,很快,又平静道,“让她进来吧。”
  岁之退了出去,惠嬷嬷慌张入内,“上君!”
  “这么慌乱做什么?”洛远安淡声。
  惠嬷嬷尽量收起眸间慌乱,跪在他跟前,“上君,这次东宫是铁了心要轰老奴走,老奴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我知道。”洛远安随意翻着案几上的书册,平淡道,“这次寒光寺出了事,陛下一定会过问。”
  惠嬷嬷脸色再次煞白。
  东宫被人劫持,她不在,难辞其咎。
  洛远安没抬头看她,温声道,“这些年你替我做了不少事,我都记得,等回了宫中,天子若是问起,你自己寻个理由,责罚免不了,怎么都会吃些苦头,等事情结束,我让人送你回家中。”
  “上君,我……”惠嬷嬷惶恐看他。
  洛远安这才抬眸看她,“我答应你,只要你还有口气在,我就让人送你回家中,你家中的子侄都会安置好……”
  洛远安点到即止。
  惠嬷嬷愣住,很快会意。
  洛远安继续低头看着册子,没再说话。惠嬷嬷朝他重重磕头,“多谢上君。”
  洛远安没出声。
  惠嬷嬷面如死灰,撩起帘栊,颤颤下了马车。
  洛远安缓缓抬眸,眼中都是寒意。
  ——洛远安,你就是天子不要的一条狗,叫两声,叫好听了,我就留你侄子侄女性命;你要不叫,我就好好安置他们。
  ——洛远安,不要!不要杀我!我是狗,我是狗!我叫给你听!
  ——洛远安,你做得那些下作的事,天子知晓了会不会厌弃你!我当初就该杀了你!你不得好死!!
  他以为他早就不在意了,但今日惠嬷嬷让他想起了早前。
  寒意袭来,他握紧手中的茶杯。
  很快,寒意又消融在手中杯盏的暖意中,他早就过了厌弃自己的时候。
  *
  涟卿不知昨晚什么时候入睡的,柯度唤她的时候,已近晌午了。
  她没怎么醒,睡眼惺忪,但也知晓还没到京中。
  她怀中还抱着‘没想好’,迷迷糊糊道,“怎么了?”
  柯度应道,“殿下,京中来人了,好像是东宫出了什么事,马车都停下来了,上君同郭将军在一处说话,请殿下去一趟。”
  涟卿忽然清醒了,岑远还在东宫。
  涟卿心惊,“我马上去。”
  “是。”柯度退下。
  涟卿心神不宁,京中来人,好像是东宫出了什么事……
  他们着急回京,连夜路都在赶,如果不是什么大事,队伍不会半途停下。
  涟卿心中不好预感,撩起帘栊下了马车,郭维的确在同上君一道说话,见了她下马车,郭维停下,“殿下。”
  涟卿上前,“上君。”
  “嗯。”洛远安颔首,温声道,“京中出了些事,让郭将军告诉你。”
  涟卿看向郭维,郭维拱手,“殿下,东宫遭了刺客,岑太傅遇刺了。”
  岑远遇刺?涟卿愣住,藏在袖间的指尖攥紧,“什么时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