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拨重臣后他当真了 第52节
  哪怕是他的命。
  毫厘之间,李成绮骤然停手。
  他看向那柄剑。
  剑锋划破床铺,与谢明月的喉咙相距不过咫尺。
  他想杀谢明月,他想杀谢明月,很多次。
  可一次又一次他都停手了。
  李成绮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无声的纵容暗中给了谢明月鼓励,滋生了他的野心,才让谢明月越来越放肆。
  “臣不是崔愬,也不想做崔愬。”谢明月回答。
  李成绮听得出,他话中的真心实意。
  可李成绮并没有因此而放松,他反而愈发紧张了似的,“玄度,不图微末之利,则必有大谋。昔年崔愬已是倾国之权,泼天富贵,你就真的一点都不为所动?谢卿,玄度,告诉孤,你想要什么?”
  他想要什么?
  他想要什么……
  谢明月想要的东西太多了,他从来都不是清心寡欲之人,同李成绮在一起更加助长了权欲,他和李成绮一样,有富国强兵,使周重回强国之巅,万邦来朝的之期望,既身在望族,既有得天独厚的聪慧与能力,怎不想实现满腔抱负,掌天下权,立不世之功,名篆丹青,功过盖棺不定,后人难评。
  他想要什么?
  入仕十余载,谢明月想得到的大多都得到了,并且得到的越来越多。
  唯一得不到的,唯一可望不可即的,只有,一手拔擢他、最高高在上、最会玩弄人心的——他的主君,他的帝王,他本该忠心耿耿,恭顺以的皇帝。
  “臣什么都不想要。”谢明月听见自己的声音如此粗粝喑哑,“臣只想,尽到为臣的本分,为国尽责,为陛下尽忠。”
  “撒谎。”李成绮嗤笑。
  玩弄人心十几年,纵然大醉,李成绮却仍看得出谢明月的言不由衷。
  “撒谎。”李成绮低语,混杂着滚烫酒气的呼吸落在谢明月白玉一般的耳朵上,慢慢熏得谢明月耳朵发红,为玉雕像增添了十分生气,“玄度,不要骗孤,孤看得出来……”他越往后声音越低,谢明月已经听不到了。
  谢明月只觉得肩膀一沉。
  小皇帝竟将脸埋入他的颈窝中,酒气上涌,沉沉睡去。
  直到他呼吸慢慢平稳,谢明月才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
  君父之尊君臣之别早已刻入谢明月的骨髓,他是皇帝的臣,就该对帝王忠贞不贰。
  无论皇帝做什么,俱是恩情,他都要甘之如饴,不可嗔,不生怨,无怨无悔至此,方为良臣,他连一点点怨都不能有,更遑论那些深埋在心中的,大逆不道的妄想。
  是大逆不道,但难道就不能实现吗?
  谢明月拔出青玉案,将那把家传宝剑随手扔到一旁,而后才动作极轻地换了个姿势。
  小皇帝在他怀中睡得毫无防备,但即便是沉睡时,仍然眉心紧紧蹙着。
  你梦到了什么?
  他想,伸手落在了李成绮的眉心。
  他抚不平李成绮眉心的褶皱,他也无法消除李成绮对他的戒心,指尖不自觉地滑落,落在那颗鲜艳的红痣上。
  李成绮的眼皮滚烫,热力通过谢明月的手指传过来,烫得他险些收回手。
  他轻轻一点。
  放下手时才惊觉,自己方才一直屏着呼吸。
  谢明月将手按住砰砰直跳的胸口,仿佛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一般,沉重地合上眼睛。
  “陛下。”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文下评论中对我身体的关心,还挺劳逸结合的,不用担心,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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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烧灼的疼让他连呼吸都颤了起来。
  谢明月睁开眼。
  李成绮近在咫尺, 少年毫无防备地睡在自己怀中,脖颈白皙纤细, 仿佛只需要轻轻伸手, 便能掐死他,不会比折一枝花更难。
  谢明月犹豫着伸出手——环住了李成绮的腰。
  纤细,柔韧,宛如刚刚抽条的柳枝。
  谢明月垂眼, 小心翼翼地将少年人抱到床上。
  谢明月静默一息, 躬身脱下了少年的靴子, 轻轻放到床边。
  小皇帝足衣雪白, 因为出去疯玩一整天,已不复早上穿时规整, 歪歪扭扭地挂在足上,谢明月踌躇须臾,伸手抽掉了足衣上的丝带, 四指捏紧了足衣边缘,小心将足衣从李成绮脚上褪了下来。
  常年不见光的皮肤苍白, 青紫脉络覆盖在上面, 少年踝骨精致, 轻易便能环在手中。
  谢明月将足衣规整地放在一处。
  李成绮睡觉姿势规矩,但脱一个熟睡的人衣服亦不那样简单, 况且谢明月根本没伺候过人,其实眼下最最省力的法子就是叫宫人进来为李成绮更衣,只不过, 他不愿意。
  谢明月无声地吸了一口气, 为李成绮解下腰带。
  李成绮睡得无知无觉, 面颊因为不胜酒力泛着浅淡的红, 若非他呼吸平稳,双眸阖紧,倒像是红晕一般。
  谢明月的手指停在李成绮的衣领上,听着李成绮的呼吸声,竟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这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即便知道李成绮根本不不会醒来,但谢明月还是垂首,避开了李成绮的脸,只专心解他的外袍。
  谢明月脱得小心而笨拙,脱下层层繁重外袍,李成绮身形显得愈发清峻高挑,腰肢细而韧,透着少年人特有的秀气。
  带全都换好,谢明月不自觉地喘了口气。
  他将李成绮脱下的外袍叠好,放到不碍事的一旁。
  任谁都不会相信,为人更衣这样简单的小事,谢明月做完,竟连额头上都浮出了一层细汗。
  李成绮本来觉极轻,殿中稍微有响动便能吵醒他,今日他第一次喝酒,又喝得实在太多,谢明月将被子盖到他身上他都毫无反应。
  好梦酣沉,仿佛不管做什么他都不会有反应。
  谢明月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李成绮的嘴唇上。
  少年人血气充足,唇瓣颜色红润,隐隐约约泛着润泽的水光,是不同与另一个人久病孱弱苍白的生机。
  谢明月眸光暗了暗。
  这样不好吗?
  这样还不够让他满足吗?
  谢明月将被角掖好。
  这样能看着李成绮睡着的日子他从前想都不敢想,那么现在……你还有什么不知足?
  他仿佛听见脑海中有人厉声质问。
  谢明月,你想要什么?
  你非要君臣二人走到无可挽回的那一步你才甘心,是吗!
  谢明月面无表情,十指攥得发青。
  他低头,好像才发现这点似的,十分疑惑地看了被按出深深指痕的掌心,缓缓放开手。
  他悄然站起,整理了一下被李成绮弄乱的衣袍,神色如常地走出去。
  他才走了一步。
  他突然就不想走了。
  谢明月觉得倒不是自己意志不够坚定,李成绮就说过他的心思不可转也,只要谢明月下定决心去做一件事,无论如何,无论付出了什么,谢明月最后都会做成。
  可今夜不是。
  因为李成绮抓住了他衣袍的一角。
  谢明月不知道是该怪这件衣服下摆做的太长,还是怪自己穿了这件衣服。
  他神色中染上了丝丝缕缕的无奈,是那种刻意摆出来的,面对不懂事孩子的无奈。
  谢明月转过身。
  李成绮睡得很沉,呼吸平稳绵长,眉心却紧紧地皱着,谢明月向下看去,小皇帝原本在被子中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出来了,正攥着他衣服下摆的一角。
  谢明月按了按太阳穴。
  喝醉的人做出什么谢明月都不奇怪,何况是李成绮这样第一次喝酒,还喝了这么多烈酒的人。
  谢明月走上前去,弯下腰,正要将自己的衣服从李成绮手中解救出来。
  李成绮喃喃:“谢玄度。”
  谢明月动作一顿。
  小皇帝这三个字极轻,轻得差点还未从唇齿中出来就散了。
  “陛下?”谢明月不确定地唤了一声。
  “玄度……”李成绮声音沙哑沉郁,简直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人所能发出来的,“别……”
  谢明月躬身,尽量让自己离李成绮近些,再近些。
  说出来恐怕无人相信,谢明月竟然也有听人说话,紧张得连气都不敢喘的时候。
  “别走。”小皇帝低声道。
  这声音极踌躇,仿佛又有点不甘心,但更多的,却是不管不顾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的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