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不过你看,如梦不是回来了么?”他起身,顺带揪着卿然的衣领,让她顺着他的力道坐了起来,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刚好能够看到站在两人不远处,低着头的女子。
  “抬起头来,让小姐看看,你是不是如梦。”
  “是。”几乎是顺从的,没有任何反抗的,女子抬起了头,诡异的是,与她沉静的语调不相符合的是,她的脸上竟然挂着一个灿烂的笑容,“小姐,你难道不认识如梦了吗?”
  卿然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战栗了起来。
  她当然认识如梦,也熟悉如梦的每一个表情,眼前的女子无论是声调还是神态,都和真正的如梦一模一样。
  可是她和如梦越像,卿然越觉得可怕。
  “第一倾城,你个疯子。”
  第97章 我的哥哥是变态(五)
  “我怎么会是疯子呢?”第一倾城带着疑惑的语气问道,狭长的凤目里带着不解的光芒,好像卿然说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一样,他向后伸出手,“如梦”走了过来,将从脸上剥下的面具递到了他的手里,他将面具放在卿然的眼前,问道:“然然你看,这是不是你的如梦?”
  卿然转过头,不去看人皮上空洞洞的双目,却一不小心看到了已经摘下面具的“如梦”。
  “呕……”
  在递上面具之后又退回原位的女子,没有了面具掩盖的真实面容,已经不足以称之为是一张脸,肌肉和血管就这么大咧咧的暴露在外面,若不是卿然很肯定这张面具是真正的如梦的脸皮,她都要以为第一倾城拿到手里的面具是直接从她脸上剥下来的了。
  “你吓到然然了。”第一倾城转头不悦的说道,“如梦”立马跪了下来,浑身颤抖的趴在地上,第一倾城眯起了眼睛,神情有些不悦,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挥了挥手:“看在然然的面子上饶你一面,滚。”
  他将手里的面具一并扔给了她,“如梦”身手敏捷的接过面具之后,都来不及放到脸上,便恭敬的退出了房间,还贴心的带上了门。
  房间里的光线一暗,第一倾城冰冷的指尖覆上卿然的面容,卿然只觉得浑身的寒毛都战栗了起来。
  她只要想到这只手刚刚才碰过一张真正的人皮,就忍不住觉得恶心,胃里一阵翻涌,然而想要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能干呕。
  “第一倾城,你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第一倾城挑眉,脸上出现了一抹奇异的笑意,顺着卿然的脸颊手指一直滑到了她的衣襟,轻轻一挑,便拨开了她扣得并不严实的衣服,露出了一大片雪白的肌肤,“你说呢?”
  “第一倾城,我是你妹妹!”卿然脸上出现了惶恐,眼里也闪过了害怕的光芒,她双手撑在身后,努力的想要拖动自己沉重的身躯躲开第一倾城,但她一个弱女子,腰下的部位都使不上力,哪里能有什么力气逃脱第一倾城的魔爪呢?反而让他脸上出现了更加兴奋的神情。
  “妹妹……对啊,你是我的妹妹……”第一倾城喃喃自语道,随即看着卿然,仿佛看到了极为美好的过去。
  “你出生的时候,小小的一个……”第一倾城陷入了回忆之中。
  ……
  第一次见到这个妹妹,是在十二岁,母亲传来消息说生了幼妹,天机老人劝他回家看看。
  他刚刚出生的时候,便被判为是克母的命格,于是被深爱着妻子的第一山庄庄主送到了天机老人处,于是他和父母的关系并不亲近,外出学艺十二年三四年才回来一次也是常态。
  他早就知道了母亲怀孕的消息,对于这个未来的弟弟或是妹妹,他本来是没有多少期待的,甚至隐约带着怨恨,因为他知道,自从他的命格被判做克母之后,父母一直想再生一个孩子,尤其是第一庄主,因为妻子对于被送走的大儿子满怀愧疚,常常以泪洗面,导致在产后本来就不算太好的身体日渐虚弱,所以第一庄主急切的想要再生下一个真正属于他们的孩子,来取代他的位置,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十多年一直没能够成功怀上而已。
  就在他们都要认命的时候,却突然发现第一夫人怀孕了。
  ——第一卿然的到来绝对是意外之喜。
  当天机老人将第一山庄的信带给他的时候,他本是不愿意拆开的,因为写信的一般都是第一夫人,信里面会絮絮叨叨的写一些第一山庄发生的事情,说什么又梦到他之类的话,说实在的,年纪的小的时候,他很盼着她的信,因为信纸上面虽然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但却让年幼的他在无极雪山上感受到了来自母亲的温暖和关怀。
  但慢慢地,他长大了,在无极雪山上一日复一日的学习、训练,过着几乎与外界隔绝的日子,偶尔回一次家,也格格不入像是在做客,第一庄主的冷漠和第一夫人过度的热情,都让他感觉不到家的温暖,所以渐渐地,第一夫人写给他的信,他也不太愿意看了。
  因为在他心目中,母亲这个概念已经渐渐模糊了起来,父母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符号。
  但不知为何,那天他带着天机老人转交给他的信回了自己的住所,鬼使神差般的竟然拆开了它,听说自己有一个妹妹之后,他的内心突然升起了一种好奇的感觉。
  妹妹,一个才出生的生命,连话都说不清楚,只会咬着自己的指头,咿咿呀呀的说话。
  到底是什么一个模样。
  于是他利落的收拾包裹跟着来接他的人回了第一山庄。
  回去的时候,恰逢过年,第一山庄里十分热闹,处处张红挂彩,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笑容。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今年比往年要热闹的多。
  然后他见到了第一卿然,他明白了。
  “夫人原本是不乐意将小姐单独放在房间里的,不过庄主说怕夫人身上的病气过给了小姐,夫人也就没再阻拦。”
  “公子,这边来。”
  越往前走,第一倾城发现眼前的景象逐渐出现了变化,第一山庄早就覆盖着白雪,虽然有人清扫,但也只是扫出了能够走路的范围而已,不少地方为了美观,更是任由厚厚的积雪覆盖在上面。
  他们在走廊里快速的走过,能够一路欣赏到第一山庄园林里的雪景。
  但是现在,他却发现积雪居然在渐渐消融,越往前走,积雪越薄,一开始他的感觉还不太明显,但是到最后他都能够感受到温度在升高,而外在最明显的表现,就是他的眼前,已经出现了明显不属于这个季节绽放的鲜花。
  “小姐身体娇弱,如今天寒地冻的,小姐这身子骨明显经受不起,但若是直接烧炭火的话,即使是银碳,也难免有浊烟,庄主便修了这个暖房,地下有人不间断的烧火,暖气就通了进来。”管家解释道。
  小小年纪的第一倾城眼神一暗,第一庄主对他这个妹妹的宠爱与他自己做出对比,即使是过了那么多年,他对这对父母已经没有了多少期待,难免还是觉得寒心。
  但是当他推开门,看见躺在摇篮里的第一卿然的时候,他突然觉得,第一庄主做的这些事情都是对的。
  因为她值得。
  “你那么小,脸上肉嘟嘟的,咧着没有牙齿的嘴笑着,口水都流了出来……”
  “你的手也是那么小,你抓住了我的手指,你的手心软软的,暖暖的……”
  他在无极雪山上被冰冻的心,好像遇到了温煦的阳光,一下子就化了,在他心里流成了一滩的春水。
  他突然觉得,有一个妹妹,也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这是他在第一山庄待的最久的一次,久到第一庄主直接将他的东西扔了出去,然后对他紧闭上了第一山庄的大门。
  天机老人说过,他虽然克母,但并不是不能够见到母亲,只是一年母子在一起的时间,不能超过十四天。
  他当然舍不得走,不是为了那可怜的父爱母爱,而是为了他的妹妹,那个脆弱而又柔软的生命。
  所以他偷偷地又钻了进去,摸进了第一卿然的房间,甚至起了偷走她的想法,可是又想到,无极雪山上的环境不适合她的生存,才颓然放弃。
  但是心底却坚定了想要得到她的想法。
  “你是我的妹妹,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他自言自语道,眼睛里一片疯狂,仿若陷入了魔障之中。
  “所以你就杀了爹娘?”
  “谁叫你只看得见爹娘,看不见我。”第一倾城清楚的记得,每当他和自己的妹妹玩的正开心的时候,只要爹娘一出现,上一秒还亲热喊着他哥哥的小不点,下一秒就会扑向那两个人的怀抱。
  他的不满已经很久了,忍上三年,已经是他的极限。
  “那如梦呢?如梦她是无辜的……”
  “她妄想带着你逃跑,就该杀。”此时,他终于毫不掩饰自己嗜血的本性。
  这才是真正的第一公子,能够以十五岁的年级以血腥手段收复第一山庄的第一公子,能够让恶人闻风丧胆的第一公子。
  这才是真正的他,嗜血而又残忍,为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可以不惜付出一切的代价。
  “现在你终于是我的了,彻彻底底是我的了……”他的手指狠狠抚过卿然的嘴唇,将她的唇瓣按压的失去了颜色,然后覆身而上,将她压在了身下。
  他冰冷的唇紧紧贴上,强制性的用舌头撬开了她的牙关,卿然闭上眼睛,然后一滴泪水悄无声息的渗入了发鬓。
  第一倾城,我说过,会让你不得好死。
  第98章 我的哥哥是变态(完)
  第一倾城想过很多种自己的死法。
  他可能会被一剑杀死,因为据说当年他屠了满门唯独留下一个活口的那家人的儿子,现在是天下第一的剑客,据说他在暗中联系了人马打算攻上第一山庄;他也可能会被乱刀砍死,因为当年他毫不留情杀死的那个女人,她的丈夫和儿子得了机遇练成了一套顶尖的刀法,据说已经摩拳擦掌等着取他的性命;当然,也有可能会被乱箭射死,在王储之位的争夺中,他虽然选择了在他看来胜面最大的九王爷宁永裕,但世事无绝对,即使是身负盛名的第一公子,也难免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一但宁永裕失败,他的兄弟登上了皇位,作为支持者的他,很有可能就要承担来自新皇的怒火……
  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栽在女人身上。
  因为他不近美色,亲近的属下也全是男性,天下第一的美女在他面前宽衣解带,使尽浑身解数,也不能叫他动摇半分,最终不过是落得自找其辱的下场。
  所以他从未想过这种死法。
  他只觉得上一刻还在沸腾的血液,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然后以不可逆转的速度将温度降了下去,降到他都觉得有点冷了。
  他试图催动内力,却无助的发现,随着内力的流动,血液冷却的速度越快,让他牙关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他转头想要呼唤下属,却发现附近唯一的属下已经被他赶了出去,而为了不让别人看见他占有卿然的场景,他将所有的甚至包括暗中保护的下属都赶了出去,他想开口呼叫,却只听见喉咙里发出“咔咔咔”的声响。
  卿然已经没有力气推开他,只能任由他倒在自己身上,不过她学着他先前的动作,指尖轻轻地抚上他的面庞,一点点的勾勒他的五官,突如其来的亲近叫第一倾城一愣,他感到卿然的指尖仿佛有电流流出来,浑身颤栗,甚至压过了他体内冰寒的感觉。
  “然然……”他哑着嗓子,极度兴奋的唤道:“你接受我了是不是?你喜欢我的是不是?”
  “不不不,我只是觉得,终于看到你痛苦扭曲的模样了,很高兴……”卿然说到,“我说过,会让你不得好死的,你看,这一天是不是来了?”
  “我怎么会喜欢你呢?喜欢一个杀了我亲生父亲母亲,杀了我最亲近的姐妹的仇人?别做梦了。”卿然尖利的指尖轻而易举的就划破了他脸上的肌肤,第一倾城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只是痴痴地看着她。
  她脸上的表情冷漠而又淡然,嘴唇发青,眼神带着高高在上的俯视,仿佛他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个蝼蚁,这个想法让他全身又再一次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不是冷的,而是兴奋的。
  过去的十三年里,卿然看向他的目光,一直是害怕的,胆怯的,带着恨意的,虽然有的时候,他会很满意自己看中的小东西如此畏惧于他,但有时候又隐隐觉得不太满意,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他渴望被征服,渴望被眼前的女子征服,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甚至短暂的抗拒了血液里的冰寒,让原本已经开始发白的肌肤微微泛起了红润。
  “第一倾城,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么……”卿然眯起眼睛,说到:“我甚至厌恶到,为什么我和你流着共同的血液,那是对我的侮辱……”
  “没关系,我喜欢就行。”第一倾城艰难的说道,“你看,你的血液里也有我的血液,我们是亲生兄妹,我们天生就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不,正因为我们是亲生兄妹,所以你才让我觉得恶心。”
  “我不喜欢你,我喜欢永裕,他才是我想要在一起的人。”
  “不,你不喜欢他。”第一倾城并没有被她激怒,而是冷静地说道,脸上写满了自信,“然然,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你喜欢一样东西是什么样的眼神,你假装喜欢一样东西的时候又会怎么做,我比你更明白……”
  “你不喜欢宁永裕,我知道的。”
  卿然却轻笑起来。
  “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么?”
  “你凭什么以为我不喜欢?”
  “第一倾城,你觉得现在的我,和你了解的第一卿然,像么?”
  当然不像,第一倾城下意识的否定道,随即对上了她含着笑,但深处藏着冰冷的眼睛,然后再度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他想要扯出一抹笑容,却发现面部僵硬,连嘴角都拉不开。
  他熟悉的第一卿然,天真而又幼稚,藏不住情绪,在如梦死后,对他的恨意达到了极致,即使是在他面前装作乖巧懂事的样子,那双明眸也藏不住她的恨意,甚至几次他在离开的时候都能够感受到她那仿佛要将自己洞穿的视线。
  他那个时候,只觉得她是如此的可爱,又如此的弱小,觉得她和世间的其他生命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她的反抗却叫他觉得尤其有趣。
  但若那一切都只是装出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