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节
  二公主点点头:“从头到尾都是我做的,我跟制灯师傅学了很久呢,还给侄子们分别做了一盏,就是今天底下人不小心将瑧哥儿的弄坏了,我晚上回去再重新做,明天就能拿给瑧哥儿看了。”
  说完怕傅容误会,有些害羞的补充道:“侄子侄女们都有,嫂子里只给四嫂做了。”
  傅容早就知道二公主特别青睐自己这个四嫂,闻言捏了捏小姑娘鼻子,悄悄道:“妹妹这么喜欢我,等将来妹妹嫁人了,我给妹妹添份厚厚的嫁妆。”
  二公主低头嗔道:“四嫂再笑话我,我不理四嫂了……”
  “好好好,我们福慧还是小姑娘呢,说这个太早。”傅容牵着二公主继续往前走,想到二公主的话,柔声叮嘱道:“妹妹回去后早点睡,明早再给瑧哥儿做灯笼也不迟,反正他还小,不会跟姑姑讨要的。”
  二公主乖乖应下,心里怎么想的旁人就不知道了。
  赏完灯,傅容随淑妃回了昭宁宫。
  瑧哥儿睡得正香,小脸红扑扑的。
  淑妃舍不得孙子,同傅容商量道:“要不今晚就让瑧哥儿睡在我这边吧,乳母留下来,明天你跟景行早点过来接他。”
  傅容心里不愿意,舍不得也怕儿子早起找不到娘亲哭闹,可是想到抢走了婆母所有宠爱的丽贵人,她又不忍心拒绝,柔顺地应了。
  她答应了,淑妃却又改了主意,亲亲孙子小脸道:“算了,抱回去吧,现在太小呢,哪能离开娘亲,等瑧哥儿大两岁了我再留他在身边多稀罕几日。”
  傅容刚想再劝劝,外面宫女进来通传,肃王殿下来接王妃了。
  淑妃亲自将瑧哥儿抱到襁褓里裹好,遮严实了抱着他先出去了。
  傅容只好跟上。
  一家三口回了王府。
  女人们聚在一起聊天赏灯,男人们免不得喝酒,徐晋也不例外,傅容在马车里闻了一路徐晋呼出来的酒气,下车后人都跟着晕乎,进屋后冷不丁被徐晋抱起来时,她身上已经软绵绵的了。
  徐晋反倒比她清醒,借着酒力,好好疼了她一番。
  “王爷……”
  一声极尽娇媚的哀求后,纱帐里终于平静了下来。
  徐晋亲亲傅容汗湿的脸庞,依然舍不得从她身上离开。
  傅容气喘吁吁,一手搭在额头,无力地撒娇:“我渴……”
  “我去给你倒水。”徐晋也渴,又腻歪了一会儿才去倒茶。
  傅容扭头看他,视线无意扫过桌子上二公主送她的花灯。
  她怔怔地看着那灯,那光亮柔和静谧,是因为灯纸滤掉了火光的刺目……
  火……
  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傅容猛地坐了起来,身上欢.愉过后的香汗顿时变成冷汗。
  与此同时,皇城里面,一队金吾卫侍卫正在巡逻。
  宫宴早已散了,皇城恢复了平时夜里惯有的沉寂,只有侍卫走过留下的脚步声。
  “火!”
  转弯时,领头的侍卫突然惊叫道。
  “是凤阳阁!快去禀报大人!”
  有人认出那火起的宫殿乃二公主的居所,顿时急了,六人队伍迅速分成六个方向,或是去禀报顶头上峰,或是去通知其他侍卫赶紧前去救火。
  ☆、第 188章
  傅容记起来了。
  当年促使她下定决心跟徐晏和离的,是哥哥的一封家书。
  那是一封报喜的家书,二十 岁的哥哥刚从府军卫调到金吾卫不久,马上又立了一项大功,直接升任正四品金吾卫指挥佥事,成了嘉和帝身边的红人,时常伴驾。恰好那年轮到朝廷官员三年功绩 考核,嘉和帝当着哥哥的面盛赞父亲才干,哥哥揣度圣意,写信归家,告知父亲明年多半能调进京城。
  而哥哥立的大功,就是中秋夜救了二公主一命。
  这 辈子一家子顺风顺水的,又是隔了那么久的事情,傅容一时忘了,而且哥哥平常喜欢在她面前吹嘘本事,他真做了什么大事,哥哥不会多说的。家书里,哥哥关于宫 中失火、他救下二公主只简单提了一句,他要是多花些笔墨描写他是多么英勇地从重重险境里救出二公主,傅容或许不会忘得如此干净。
  这辈子呢,哥哥一早就进了金吾卫,那么今晚二公主那里再走水,顶替哥哥原来位置的那个人能及时救下二公主吗?如果不能……
  想到二公主害羞微笑时嘴角露出的可爱梨涡,傅容心口就像被人用绳子勒住一样难受。
  “浓浓怎么了?”徐晋自己先灌了一碗凉茶,重新倒了八分满后正要给傅容端过去,一转身却见她惨白着脸坐在床上,像是刚刚从噩梦里醒来一样。心中一惊,徐晋连忙放下茶碗赶到床前,扶着傅容肩膀,“怎么了?”
  傅容该怎么跟他说?
  说二公主居处失火了?
  那她为何会知道?
  不说,二公主真的出事怎么办?或许现在二公主那边还没走水,她告诉徐晋,徐晋马上进宫防范着,便能救下二公主一命。
  “王爷,我,我……”
  她抓着徐晋的手,仰头看他,对上徐晋担忧的凤眼,突然说不下去了。
  这辈子那么多事情都变了,万一今晚的事情也变了,她冒着被徐晋发现重生的风险劝徐晋进宫,徐晋匆匆赶过去后二公主那边却安然无恙,徐晋会怎么想?而她谎报了一次军情,下次徐晋真正面临危险时她想提醒,徐晋会不会嗤之以鼻?
  可是不说……
  脑海里天人交战,说与不说都有风险,就在傅容豁出去决定以二公主安危为重时,外面突然传来许灵急切的声音:“王爷王妃,宫中走水了!”
  徐晋脸色大变。
  此情此景,是多么熟悉?
  上 辈子的这个晚上,他也是被人从睡梦中叫醒,进宫后发现是二公主的凤阳阁走水,万幸二公主没事。这辈子,或许是因为曾经有惊无险他没放在心上,或许是二公主 跟他一共也没说过几句话,他不看重她,也可能是宫宴上他心里想的全是儿子回来后想的又全是妻子,他便彻彻底底忘了这事。
  傅容,她也是记起来了吗?
  顾不得回想傅容上辈子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徐晋重重地捏了一下傅容肩膀:“你在家安心等着,我这就进宫。浓浓别怕,宫里侍卫森严,无论哪里走水,都不会出事的。”
  言罢匆匆离去。
  ~
  嘉和帝的寝殿里,年近五旬的嘉和帝正与丽贵人管樱春风二度。
  管樱只是个农家姑娘,出自扬州,因为貌美被当地知县收为义女安排进了这次选秀。选秀选秀,主要还是看脸,下面采选的人见管樱生得绝色,也没认真核实她身份,直接送到了京城。
  从成为秀女的那一日,管樱就有了一种做梦似的感觉。
  吃的是白米饭,穿的是绸缎裙子,身边见到的也都是举止得体的官家女。
  被嘉和帝宠幸时,更是做梦一样。
  因为嘉和帝不喊她贵人也不喊她小名阿樱,而是不停地喊着“庭庭”。
  此时也是一样。
  其实管樱有些不舒服了,这个年龄足以当她祖父的男人,看起来却比家中祖父年轻了许多,他的动作也是那么有力,好像不知疲惫。管樱没有过旁的男人,她不知道这事到底该怎样,只是想起第一晚嘉和帝似乎并没坚持这么久,她莫名地害怕。
  实在不舒服,她忍不住小声哭了出来。
  嘉和帝动作一顿,看着身下小脸苍白满眼泪水的姑娘,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几十年前。那时他的庭庭也是这样,娇弱可怜,哭着求他慢点。
  这也是他的庭庭,知道他从来没有真正忘过她,所以她轮回转世又来陪他了。
  想到这里,嘉和帝越发难以自控,“庭庭不哭,很快了……”
  他低头堵住小姑娘的红唇,再次挞伐。
  刚刚结束,嘉和帝沉浸在极致的愉悦里闭目喘息时,大太监万全火急火燎赶了过来:“皇上,二公主的凤阳阁走水了!”
  福慧?
  嘉和帝猛地坐了起来!
  他有那么多儿子,女儿只活了这一个,掌上明珠一般养了这么大……
  “快去命人救火,救不出福慧,朕要今晚当值的所有侍卫陪葬!”
  ~
  凤阳阁外面,傅宸领着手下匆匆赶到,只见里面火势已经蔓延开来。
  远处有其他卫的侍卫焦急赶来的动静,傅宸命两个心腹安排众侍卫先去打水灭火,他迅速朝那群宫女嬷嬷赶了过去,大声喊道:“殿下人在何处!”
  男人气势雄浑的声音仿佛盖过火舌肆虐声,远远传播开来。
  二公主身边的大嬷嬷早急疯了,听到声音,见是侍卫,如见到救星一般扑了过来:“这位大人,公主不见了,我听到火起后就去里面叫公主,可公主根本不在里面,我找了所有地方都没能找到公主……”
  “最先起火的那间也找了?”傅宸盯着前面几乎快要连成一片火海的房屋道。
  大嬷嬷哭着点头:“都派人找过了,没瞧见公主的人啊……”
  旁边一个青衣宫女突然跪了下去,颤颤巍巍地哭道:“嬷嬷,我,我跟兰月负责去最先起火的那间阁楼找的,因为火势太大,我,我们没敢往里去……”
  因为觉得公主深更半夜不会去阁楼,她们抱着侥幸的心思简单找过一楼就出来了,直到此时宫人将凤阳阁所有地方都找过也没有发现公主,她们才意识到公主可能就在那间阁楼,只是,那里是最先起火的地方,眼下整间阁楼都快被火舌吞没了。
  大嬷嬷恨得咬牙切齿,转身就领着人往那边跑,只是有人比她们还快。
  傅宸风一般跑到一个侍卫身前,抢过他手里水桶高举过顶,全都淋到身上,跟着以更快的速度朝那幢二层阁楼冲去。
  一楼几间屋子都找过,空无一人,浓烟四起火舌弥漫,傅宸瞅瞅几乎完全着起来的楼梯,用湿袖子捂住口鼻,大步朝上面赶去。结实的黄杨木楼梯板此时变成了最好的柴禾,发出燃烧时的噼啪响声,眼看再有几步就要爬上去了,傅宸脚下忽的一空。
  下坠之际,傅宸紧紧攀住最上面的楼板,趁整座楼梯倒下去时长腿一伸搭上楼板,一跃而起。低头看看,身上都是湿的,碰到火舌暂且也没有着,傅宸继续捂住口鼻,扫视一圈二楼的房间,最后朝适合望月的那间赶了过去。
  火光如电闪,傅宸俯身寻找,在西侧柜橱下面发现一道身影。
  傅宸脸色大变。
  二公主倒在一片水泊里,水盆倒扣在一侧,头顶周围有碎瓷片。傅宸看一眼旁边的橱柜,猜测二公主应该是发现失火后想要灭火,焦急中不小心撞到橱柜,被上面掉下来的瓷器砸晕了。
  幸好这盆水全泼在了她身上,否则以这里的火势,二公主身上早起火了。
  抱起晕过去的小姑娘,傅宸急急转身。
  头顶却有横梁纷纷砸了下来,拦住去路。
  呼吸变得困难,傅宸马上判断出就算他能出了这间屋子,恐怕也支持不了走出这幢二层阁楼了。
  形势逼人,傅宸抱着二公主朝窗子那边赶去,一脚踹过去,早就被火海烧成柴火的窗子顿时朝地上倒了下去。傅宸往前走两步,见底下是一片看不清的花坛,他护住二公主脑袋,避开窗子掉落的位置,毫不犹豫地跳了出去。
  他是仰面落的地,背后被花枝戳进骨肉,钻心的疼,疼得他一时难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