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自由恋爱 第6节
  大家都是一个知青点住着,当然更知道彼此的身体状况,虽然不清楚她为什么这么坚持上工,李丽云还是赶紧推她说:“快去吧。”
  沈乔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下走着,来到小河边。
  作为大队最重要的水源地,为防止即将到来的雨季淹没所有,每年这个时间都得掏泥沙。
  这个活可不好干,人得站在到膝盖处的水里,弯下腰一整天,手脚都能泡得发白。
  沈乔今天的状态肯定是不能进去的,当然,给她安排这活也不是让她来做,而是现在水里的郑重。
  口口相传给他起的名字叫“送分童子”,导致沈乔没第一时间想起来他的大名来,甚至记忆里也是对这个人印象不深。
  她此刻打量着人看,黝黑的皮肤,一看就矫健的身躯、有力的臂膀,动作有条不紊,下巴处有两滴汗,眉头好像永远是皱着,沉默寡言又有点严肃,不管看见什么好像都不太好奇,哪怕她就站在这儿,也是不闻不问。
  沈乔想想叫他说:“郑重,大队长叫我来找你。”
  郑重抬头看她一眼,没有什么表情又低下头。
  沈乔从没跟他打过交道,只觉得跟听说过的差不多。
  她不擅长交际,只得愣愣站在一旁。
  郑重也没管她,掏出的泥沙丢到盆里,攒够之后泼在岸上,这些以后可以做肥料。
  他动作流畅,同样的时间上工下工,可以挣十几个工分,这还是有人拖后腿的情况下。
  按照规定,除开农忙时期的大包干,每个人每天的上限就是十个工分。
  但队里总是有那么多活,也不能罔顾人家的劳动,为平息异议,大队长专门把一些劳力少的人家安排跟郑重干活。
  说白了就是占他一点工分,不然年底人五劳五分下去,占的是整个大队的工分,为此大家默认郑重每天可以拿十几个工分,可以说是各有好处。
  可沈乔心里觉得挺不落忍的,人家辛辛苦苦一整天,她就来摘桃子,怎么想怎么不合适。
  就是左右看着,好像没有自己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毕竟要是真勉强自己到水里,明天说不好又得上医院住两天。
  当然,郑重其实没有看着那么惨。
  他喜欢一个人待着,反正这点活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只要来的人不打扰他就行。
  两个人一个在树下,一个在水里,好像在比谁先开口。
  沈乔好几天没有这样的休息时间,她最后选择坐下来,靠着树发呆。
  天空很蓝,太阳很灿烂,人忙碌的时候真的没有空欣赏这些。
  小河缓动流动,清澈见底的水下偶尔有两尾鱼划过,风吹过的时候留下波纹,树的倒影都变得歪歪斜斜的。
  真好啊。
  沈乔叹口气,听见下工的锣声想起,站起来拍拍屁股。
  郑重也是一分钟都不肯多干活的。
  他大步往岸上站好,本来想把裤子脱下来拧一下,就看到不太熟悉的知青盯着自己瞧,只得随意地甩甩水,想着快点回家喂猪。
  说真的,同龄的男生里,沈乔是很少受到无视的,尤其是知道自己生病的时候,那真是激起人无限的保护欲。
  她茫然摸着自己的脸,最终还是开口道说:“郑重。”
  叫一声就没下文,郑重弄不懂这个女知青要做什么,蹙眉说:“有事吗?”
  沈乔也不擅长和别人搭话,把手帕包着的饼干拿出来,说:“请你吃。”
  纯小麦做的东西,分量很实诚,买的时候还要给粮票的,是很顶饱的东西,关键是味道还好。
  不过大队人哪里有粮票,他们也用不着发。
  家家的粮食都是金贵的,郑重后退半步说:“不用,谢谢。”
  颇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
  沈乔是真心实意想感谢,一急直接塞他嘴里,这番动作后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索性鞠躬说:“谢谢。”
  然后一溜烟跑没影。
  郑重是下意识咬住,能感觉到味道一点一点在嘴里化开,还挺甜的。
  他伸手捏住,盯着人的背影,把剩下半块一口咬碎吞下去,神色莫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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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好奇
  急速跑出三百米,沈乔就觉得自己有点喘不上来气。
  她扶着树站好,不停深呼吸,总算能看见眼前的东西,心想再这么下去可不行,还是得稍微花点钱在吃饭上。
  她盘算中手里头那点紧巴巴的钱还要怎么用,慢慢走回知青点。
  今天轮到女知青张翠婷做饭,她正在摆桌子,见人进来说:“回来啦,下午怎么样?”
  沈乔点点头说:“挺好的。”
  居然这样吗,张翠婷若有所思道:“大家都说郑重很难相处。”
  她体力好,一直是能挣九个工分的人,这种蹭分的好事从来没轮到她头上过,而且大队人多少排外,哪怕有名额也是优先给队员们。
  要不是沈乔的身体不好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只怕也不会给她。
  但她其实也不是很想要,想到下午白蹭人家三个工分,就很过意不去,为郑重辩白道:“不是,他人很好的。”
  其实他俩压根没说上话,纯粹是她的私人看法。
  沈乔也算是知青里的老同志,知青点的几个人里数她来最久,除开不爱劳动外,她本人还是颇具良好品德的,比如在每个人初来乍到的时候都很照顾,因此张翠婷还是挺愿意相信她的话的,说:“那估计是以讹传讹。”
  毕竟众所皆知,郑重在大队的人缘可算不上好。
  沈乔也是这么想的,左右看说:“他们还没回来吗?”
  下工时间是一样的,负责做饭的人也不会提早,毕竟是关系到工分的事情,照理应该大家都在的。
  说起这个,张翠婷有几分高兴,说:“去挑猪崽了。”
  这可是每年开春的大事,好的猪崽关系到年末究竟能吃上多少猪肉,他们头一年什么都不懂,差点把猪养死。
  沈乔也是雀跃,不过说:“又得打猪草了。”
  养猪的人家,可以分到两分饲料地,可惜这会口粮精贵,大家都舍不得拿种出来的东西喂猪,只能到处打猪草。
  方圆几里地是寸草不生,大家只能跑到更远的地方去。
  知青点六个人,光伺候这头猪都够呛,谁想想都叹口气。
  张翠婷看她的表情就好笑,说:“还是跟以前一样,我替你去。”
  以前沈乔是没少给她点东西,这才好意思叫人家给自己帮忙。
  现在她是自顾不暇,只能说:“今年恐怕我都得自己去。”
  未尽之意很明显,心想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的窘迫也瞒不住太久。
  都是长着眼的人,其实都看得出来。
  张翠婷小心翼翼试探道:“沈乔,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们说的。”
  沈乔微微摇头说:“我自己还可以解决。”
  起码目前来看,工分还是有保障。
  张翠婷也就不再多问,毕竟大家也日子也就过得去,搭把手可以,没有上赶着的道理,她示意道:“我看你很不舒服,还是先吃去休息吧。”
  就说这几句话,表情越发苍白。
  大锅饭,本来都是人到齐才吃。
  今天是没办法,沈乔盛得比平时更少,吃过以后说:“那我先回房。”
  进自己房间,她泡了杯牛奶,又额外吃了两块饼干,换好衣服后洗完脚钻进被窝。
  本来她是应该洗澡的,不过实在是撑不住,没多久就觉得眼皮沉沉。
  每个月都是月事第一天最难熬,之后就会好很多。
  第二天,沈乔醒得特别早。
  她估摸着是昨天睡得太早,在床上打好几个滚,掀开被子起身。
  天还没怎么亮,她进厨房把火升起来,煮了一碗桂圆红枣加鸡蛋。
  这些东西已经是很难得的,她藏在罐子里好一阵,就为每个月的这几天。
  说真的,味道其实甜得有些腻人,吃完连灌两大杯水才能缓过来。
  沈乔原来也不喜欢,但想到红枣是家里省下来给她的,才每个月都在吃。
  她叹口气,想到自己寄出去的包裹还没有回音,脑袋开始放空。
  人在冷静下来之后,好像是两种情绪在反复拉扯,她开始担心起自己的不告而别,会不会给家里带去什么影响。
  钢铁厂就是个小社会,职工们多数是认识的,很多人在家属院都是一二十年的街坊邻居,更别提张家已经算是小有头脸。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呢?
  沈乔没办法大声说出来,她生于一个子女不能对父母指责的年代,但是心里还是觉得,是他们让事态变成这样的。
  她洗着碗,陆陆续续知青点也有动静。
  第一个是今天喂猪的王勇。
  昨天才带回来的小猪崽,二十块钱是大家凑的。
  他们是集体户,按规定最多可以养两只,以前没经验,一直都很怕养不胖,都是一只,今年破天荒有两只。
  两只,那过年一个人少说有四五斤肉吃。
  沈乔咽口水,都不嫌它们身上有点味。
  大家看着猪窝的眼睛都在发光,一整个早晨都在畅想。
  有美好未来总是让人兴致高昂,沈乔觉得自己身上那点不舒服都退去,往地里走的脚步轻快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