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几曲舞罢,乐声暂停,大家都停下来休息。
  “江萝,我去和祝总说说话,你累了吧?去那边坐一下休息休息。”陈牧忽然微笑着抚了抚她的发尾,然后转身向人群中走去。
  江萝望着陈牧沉稳大气的背影,为这样一个经常想着工作,对事业认真负责的心上人感到自豪,也很心疼他。
  江萝和陈牧跳了这么久,的确是感到有些累了,而且还有点口渴,就走到自助餐桌边,接过侍者递来的一杯红酒,举起后杯口稍向内倾斜,正打算喝一口,谁知此时背上突然被身后一人撞了一下,酒杯摇晃,红酒全洒了出来,倒在她胸口的衣服上,身后也是微微一凉,地上一声闷响。
  “对不起,对不起。”江萝回过身,是一名穿着侍者制服的男子,拿着一个托盘,从地毯上捡起一个高脚酒杯,棕色的厚厚地毯上,红酒溅出来渗湿了一小块。
  江萝摸了摸晚礼服的后腰部分,已经湿了一块,贴在皮肤上黏黏的,很是不舒服。她的晚礼服胸前部分也是同样的遭遇,被红酒弄湿,还有几滴红酒从胸前白皙的肌肤缓缓往下淌,沿着胸前的沟壑流进衣服里面。
  “……”江萝这时候其实很想说那句经典的台词,就是“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
  江萝注意到侍者的眼神,用手遮住自己的胸口,略有些生气地道:“你的眼睛在看哪里!”
  侍者急忙鞠躬道歉:“对不起,是我的失误,请问您要到洗手间处理一下吗?我可以带您过去。”
  “不必。”江萝眉头微蹙,有点起疑:宋家这么大的晚宴,宾客云集,侍者一定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有相当的职业素养,怎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而且他的眼神不正,说的话也带着一股诱导的意味。
  江萝往四周看了看,细心而又观察力敏锐的她在不远处的暗影里瞄到一抹隐隐约约的紫色。
  紫色?哼,江萝冷笑着走过去,她猜那个人是萧语棉。
  “江萝,你怎么搞的,这么狼狈?”萧语棉神情无辜,略带诧异地道,“要不要我带你去洗手间整理一下?”
  江萝没有立时回答,只是双手抱臂,看看她还能说什么。
  “怎么了呢,江萝,干嘛这样看着我?”萧语棉还是老样子,不露丝毫破绽,看上去高贵温婉。
  当然,只是看上去。
  “有些戏,演一遍就够了,”江萝懒得跟她瞎搅合,微昂起下巴,眼神泛冷,“如果你反复演给我看,我恐怕会适应不良,吐在你身上就不太妙了。”
  “江萝,你这是什么意思?”萧语棉的声调也微微提高。
  “明人不说暗话。别假惺惺了,我想你的智商不至于会是负数。”面对这样一个带着面具的萧语棉,江萝的毒舌功力也忍不住释放出来,“承蒙您老人家看得起,对我使点小心计,只是不知道您是从哪个角落疙瘩里翻出来的计策,年代有点久了,麻烦下次有点创新意识,ok?哦——对了,您可能不懂什么叫创新,这个词儿您可以上网查下,需不需要我教您怎么上网?”
  萧语棉被气得噎了一下,但是她还是及时收敛了怒气,只是脸上表情冷冷的,眼中带着忿恨和不屑:“江萝,没想到你的嘴皮子功夫倒有两下子,没错,那个人就是我收买的。怎样,被酒泼在身上的滋味很好受吧?”
  “哼,终于说了半句实话,那怎么不说说你后面还安排了什么戏码给我呢,是心虚了吗?”江萝想到刚才那个侍者说要带她去洗手间整理的话,就知道萧语棉一定不会就那么简单放过她。
  “算你有点脑筋,至于后续的,我想你不会想知道。”萧语棉知道自己的计谋已经被识破,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不过你这样子真是狼狈,既然你不放心我的人,就自己去洗手间慢慢清洗吧。”
  萧语棉冲江萝得意地一笑,转身往前走去。
  走之前还要给她挖个语言陷阱,这萧语棉真是不省心,江萝心想,这么大片的红酒渍她就用清水洗,能马上洗得干净才怪,还好她带了两件晚礼服。
  “知道,知道,知道……”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江萝头顶响起。
  “小闹!”江萝望着头顶的鹦鹉,睁大杏眼,“你怎么能够出来?!”
  江萝的溯梦空间里那只鹦鹉小闹,居然在她没有进入空间,也没有将它用精神力放到外界的时候,自己跑了出来!
  “小闹,小闹,小闹……”小闹很调皮地在江萝头顶盘旋,一边模仿着叫自己的名字。
  江萝头痛地抚额:谁来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只神奇的鹦鹉它可以不受她这个空间主人的约束,自己跑出来?或者还能自由进出?太不可思议了。
  “小闹,看到那个穿紫色衣服的坏女人了吗?”江萝决定测试一下这只鹦鹉的智商,指指远处萧语棉的身影,“麻烦你帮我在她头顶拉坨屎,好不好?”
  “坏女人,坏女人,拉屎,拉屎……”小闹果真往萧语棉那个方向飞去。
  “噗哈哈——”江萝忍不住弯腰笑出声来,小闹真是太可爱了,它这么说着,连起来就好像在说萧语棉在拉屎一样。
  江萝自己去了洗手间,闭上眼一分钟内入梦进入空间,换了那套火红色的晚礼服出来。
  江萝走回宴会场地,眼睛四处寻找着陈牧的身影。
  萧语棉正和陈牧站在一起,两人靠得比较近。萧语棉神情愉悦,时不时掩嘴一笑,似乎在和陈牧讨论什么有趣的话题。
  江萝见到这一幕,想起前世的萧语棉在和陈牧交往后脚踩两船,甚至极有可能是杀害陈牧的帮凶,心头不禁燃起一股熊熊的怒火,衬着她身上这身火红色的晚礼服,和裙角上的火焰图案,就如同复仇女神般。
  江萝一身耀眼的火红色,闪烁着烈焰般的光芒,光彩夺目,缓缓向萧语棉和陈牧那个方向走去,走动间裙摆微扬,那个火焰图案也晃动着,就像真的烈火在熊熊燃烧,配着她浅金色的高跟鞋,女王范尽现。
  这样耀眼夺目的火红色,一路走来,大家都纷纷注意到了这个烈焰般的身影,她的身周仿佛散发着绚烂的光芒,面无表情,眼神冷酷,带着一身女王的冷艳气势,从容走向一个方向。
  乐声响起,江萝已经走近他们,听到萧语棉对陈牧说道:“陈牧,不要再叫我萧总啦,再叫我就生气了,上次不是让你叫我语棉吗?现在,请我跳支舞怎么样?”说着将手硬是塞到陈牧手中。
  陈牧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萧语棉的话,就已经注意到了江萝,略感诧异地看着她此刻耀眼的神采。
  江萝上前使力一把拉过陈牧那只被萧语棉牵住的大手,扬眉冲萧语棉微微一笑道:“萧语棉,好像忘了告诉你,我参加宴会,一般都会带两套晚礼服。还有,陈牧他,今晚只能和我跳。哦,最后一句,你头上好像有坨鸟屎。”
  萧语棉有些不相信地摸了摸头顶,果真手心摸了一手黄绿色的鸟屎,不禁叫了出来:“啊!”
  江萝看着萧语棉那慌张的样子,心想:她要是想搞定萧语棉,还不是小菜一碟。“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前世是她不够勇敢,才会让萧语棉有可趁之机。
  作者有话要说:  再一更奉上。先睡觉去了,晚安。明天接着三更。
  ☆、23开口告白
  本来是舒缓的舞曲,江萝和陈牧在场中轻柔舞动。可不知是谁突然放了探戈的舞曲,节奏加快,乐声一改方才的舒缓,变得强烈热情,活泼的旋律中有着明显的顿挫感,场中气氛一下子被渲染得热烈起来。
  陈牧搂抱着江萝起舞,他们的上半身隔着一定的空间,下半身几乎紧紧贴在一起,两人的重心随着音乐不断转换偏移。
  旋转、踢腿、定位......
  江萝和陈牧的脸时而朝着相同的方向,时而都对着自己的左侧,两人表情严肃,眼神只有那一霎那间的交会。
  当乐声抑扬顿挫,充满燃烧的激情时,那快速的旋转让江萝火焰般的裙摆飞扬,场中如同一朵火红色的花朵在不断游走,让人眼花缭乱,引得人们的目光牢牢放在这对璧人身上,尤其是这朵燃烧的火玫瑰。
  但乐声不是一直都那么热烈奔放,当它呈现一种矛盾的悠扬,就好像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低沉感伤,如同不能开口的爱情。
  一向显得温润从容的陈牧此时表情倨傲严肃,只有在注视江萝的那一霎那,眼神中好似透露出深情,可是这深情的背后,却如同这乐声一样,矛盾激昂,带着强烈的挣扎。
  舞蹈传递着感情,人的肢体自有自成一格的语言。
  江萝能够深深地感觉到,陈牧的内心在挣扎犹豫。他的表情是那样严肃,可是偶尔的凝视却是仿佛透露着不愿诉说的深情。
  他们对视的时间时那样短暂,如同光芒一闪,就得马上扭身,转开头,或望着同一个方向,或望着不同的方向。
  他们相互缠绕的肢体,诉说着江萝和陈牧强烈地无法忽视的吸引力,可是又带着一丝惆怅和忧伤。
  江萝看到陈牧的眼中,深刻的情感,如此浓厚、深沉,眼中光芒忽明忽灭,是挣扎,是犹豫,是一丝绝望的忧伤,无奈的彷徨。
  他想放弃吗?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江萝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她再不紧紧抓住陈牧,他就要离她而去。
  江萝抓住陈牧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气,指甲稍稍陷进肉里,她自己都觉得快把陈牧的手给抓疼了,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在怕,怕陈牧挣扎的最后是放弃。
  陈牧却好像一点也没有感觉到疼痛,脸上仍旧是那样的严肃,紧紧搂着她,旋转,移动。
  深情、深情。挣扎、挣扎。犹豫、犹豫。绝望、绝望。忧伤、忧伤。彷徨、彷徨。惆怅、惆怅。
  江萝感觉她从未如此贴近陈牧的内心,一颗心随着他的舞和他的眼神的牵引,高高低低,起起伏伏。
  她想开口说话,可是却莫名哽咽得发不出声音,右眼角下的“情海”处鼓动着,右耳一阵阵刺痛,使得她心烦意乱。
  这舞步,有种清晰的爱的声音,可是这爱,在一寸一寸渐渐碎裂。
  是悄然无声地破碎,还是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江萝抓紧陈牧的手,给他无声的鼓励,眼中释放出柔和坚定的光芒,恬静中带着倔强。陈牧好像感受到了,微微一愣,眼神稍稍有些躲闪,却也透着软化。
  她的字典中没有“认输”或是“放弃”,不是她有多厉害,也不是在这件事上她有多自信,而是她对陈牧的爱,已经深入骨髓,挖不出,碰不得,必须爱,不得不深爱。
  一曲舞罢,陈牧和江萝都没有立即放开对方的手,等看到旁边有人走过来,才匆匆放开了紧握的双手。
  “陈总裁,你和江小姐这一曲探戈真是配合默契,跳得激情四射啊,我们甘拜下风,估计他们都看傻眼了。没想到你跳探戈这么厉害,还有江小姐,你刚才可是像火焰一样耀眼,果然是真人不露相,之前看你文文静静,还真没看出来。”祝总和他的舞伴一起走过来,笑着赞美道。
  “哪里,我们只是门外汉,祝总和您的舞伴才是个中翘楚。”陈牧又恢复了那从容悠然的笑容,一派翩翩公子的气度。
  江萝刚想说话,陈牧就忽然走迈向萧语棉,步伐稍快,将她落在后面。
  “语棉,刚才没有和你共舞,真是遗憾,今天晚宴估计快要结束了,不知下次能否赏脸和我共舞几曲?”陈牧笑容完美,洁白的牙齿显得很有自信,对着萧语棉预定下次的共舞机会。
  江萝微微睁大眼睛。
  “当然,陈牧,我的荣幸。”萧语棉温婉地一笑。
  “那就这么说定了。语棉。”陈牧执起萧语棉的手,落下轻柔的一吻,放开时依依不舍,好像带着眷恋。
  江萝听见自己的心,在难过,在嫉妒,在无声哭泣。她真的不明白,陈牧之前明明都对萧语棉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根本不像现在这么主动热情。
  在回程的车上,江萝和陈牧并排坐着,她刚开口说了一个字:“陈……”
  就被陈牧无情地打断:“不要说话。”
  江萝讶然地抬头看着陈牧,他注视着前方,脸上不再是云淡风轻的笑容,而是面无表情。
  在江萝家门口,车子停下,陈牧还是绅士地下车替她开了车门:“江萝,到了,请下车吧。”
  这一个“请”字,够锥心的。
  江萝依言下了车,却一把拉住想要回到车上离开的陈牧的臂膀,有些着急地问:“陈牧,你怎么了?”
  陈牧回身,脸上带着一抹刺眼的笑容:“江萝,是我该问你,你又怎么了?”
  “我、我做错什么了吗?”江萝摇摇头,“不要告诉我是因为萧语棉。”
  陈牧双手抱臂,语声低沉,缓缓说道:“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有意请萧总担任百里风华的总经理,至于薛竟昂,我打算调他来总公司担任总经理一职。你今天惹得萧总不快,那我的计划可能就要搁浅了,你说该怎么办?”
  江萝一时冲口而出:“为什么一定要是萧语棉?我也可以!”说完又有点后悔,她没有管理一家酒店的经验,而且还是这么大的全国连锁。
  “哦?”陈牧脸上闪过一丝讥讽和怀疑,不过又转为安慰的口气,“江萝,你不用勉强自己,有些事,靠的不是一股冲劲,而是实力。”
  想起之前陈牧要送花给萧语棉的事,江萝开口问道:“难道你之前的送花,和今天的举动,都只是为了请萧语棉过来百里风华担任总经理吗?”
  陈牧刚才对萧语棉的那一吻,江萝有点吃醋。她既希望陈牧的回答是肯定,那样就说明他根本对萧语棉没有意思,只是为了事业。但是,她又希望陈牧的回答是否定,因为她不愿意相信陈牧是那种会为了事业牺牲爱情的人。
  “你说呢?”陈牧似乎就是默认了,语气中带着自嘲,可是眼中却分明透露着另一个意思。
  “我很嫉妒你对萧语棉那样做,我也很希望你对她不是出于真心的接近,可是我不相信,你是为了这个目的。”江萝很肯定地道。
  的确。就算牧集团很需要有一名有实力有经验的管理人才出任百里风华总经理一职,就算那个人最好是萧语棉,陈牧也完全没必要这么做。且不说不必他如此,也还有很多方法可以聘请萧语棉,即便是请不到萧语棉,百里风华也不会因此倒闭。
  陈牧这么在意这件事,究竟是为了什么?江萝相信,就凭陈牧的才干和能力,玩转商界翻云覆雨的手腕,不用凭借任何人,也可以把牧集团越做越大。
  “你相不相信,我都会这么做,江萝。你没有那个权力阻止我。”陈牧的口气突然强硬起来。
  “你是说你还要继续接近萧语棉吗?你、你知不知道……”江萝想起前世他蹊跷的离世和萧语棉之间的某种关联,差点脱口而出说他知不知道他前世的离世和萧语棉有关。
  “知道什么?”陈牧挑了挑眉毛,“我应该知道什么?江萝,我不喜欢你有事情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