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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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幽静的庭院内灯火阑珊,禁军巡卫缓缓行过,留下有序的步伐声。
  总管太监正候在房门前,神色淡然,身后的房内是灯火通明。
  茶几之上斟着的暖茶放置已有半刻,无半点饮茶的举动。
  皇帝身着一拢镶金华服正坐于太师椅上,腰挂金玉牌,他单手拿着一份折子,其威严不减。
  “南阳王过两日便入京城,明日回城途中,你转程前去接应。”
  谢明鄞身形挺拔地站立于房中,玄金华服整洁无暇。听此言,他眸色渐深,回道:“南阳王入京?”
  南阳郡王高袭,镇守南境,麾下水师船队战力强悍,未曾吃过败仗。
  在南境一带声名赫赫,不过近年来因功勋卓著,有些狂妄了。
  皇帝将奏折置于桌面上,打量眼前的人,晦暗不明道:“想来是求亲而来,为的昭宁公主。”
  高袭年至二十六,早已成婚多年,于一年前南境水战中丧妻,府上未得子嗣。
  所上奏的折子中明里暗里提点昭宁公主,意欲已够明显。
  谢明鄞沉凝片刻,眸色缓缓暗下,开口道:“父皇答应过儿臣,要将昭宁许给儿臣的,况且昭宁金枝玉叶,怎能给他人续弦。”
  皇帝微挑眉稍,说道:“朕何时答应过你。”
  谢明鄞蹙眉道:“两年前。”
  两年前,事情发生之后,他便向父皇提了欲娶昭宁之心,但对于父皇而言,昭宁的婚事因作为收拢权势的中介。
  若再嫁入皇家,又与她公主的身份又何区别,得不偿失,况且大庆本就这一位公主。
  若三年之内击退北疆匈奴,父皇便考虑不动她的婚事,将昭宁许给他。
  谢明鄞于是接旨奔袭北疆之城,舍命历经数场战役,如今两年而归,已是越过父皇给出的条件。
  可父皇迟迟不回绝平津候,模凌两可便罢了,又来南阳王这个鳏夫,着实使谢明鄞恼怒。
  皇帝神色淡漠,说道:“朕只是答应过你考虑此事,南阳郡王势头正旺,其麾下水军皆是强兵猛将,为大庆立功赫赫。”
  “父亲怎能言而无信。”
  谢明鄞铁青了脸,素来在长尊面前清和谦逊的他,难得直言忤逆于父亲,“此事儿臣不同意。”
  皇帝一瞥他的神情,处事不惊的面容上掠过一抹淡笑,竟没因他的顶撞而发怒,而是拈起桌上茶水品茗,道:“这事还没定。”
  谢明鄞眉宇微抬,皇帝继续道:“南阳王近年来气焰嚣张,多显得有些目中无人。”
  高袭屡获战功,其家中无妻儿留京更加难以管制,如今入京求娶,于情面上,皇帝自然不好一口回绝。
  “其入京途中寻事生非,只怕激起民怨,你以为朕为何命你前去接应。”皇帝意味不明道:“朕可不管你们年轻人的事。”
  谢明鄞神色一顿,细细斟酌,这言下之意便是这事扔给了他解决。
  暗地里他若使什么手段和南阳王相争,只要不闹大,皇帝皆视而不见。使得一手好迂回术,叫他来唱着这个红脸。
  谢明鄞看了皇帝一眼,谨慎道:“此言可当真。”
  皇帝将茶杯放下,没好气道:“朕若是失言,早就将昭宁公主嫁出去了,你母后挑了一波又一波的人了,岂还等得到你。”
  谢明鄞薄唇微抿,显然还是有些不悦,父亲城府深,不得不防。“得给儿臣一句保证。”
  皇帝不禁一声啧,他一国之君还能骗他不成,心虽如此想,仍是开了口,“若将南阳王之事解决,朕自然会将人许给你。”
  谢明鄞听言,躬身行礼,毕恭毕敬道:“那儿臣谢过父皇。”
  皇帝便也不再与他多谈,无奈起身挥袖,示意其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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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回京
  翌日清晨,秋猎回京的队伍早早便开始置备起来,金吾卫负责其队伍的防务。
  沐锦书起来梳妆时,便听芙岚说楚王殿下一早便去围场统阵军队。
  公主眼里藏不住心思了,仅一个眼神,芙岚便知她想问什么。
  早膳用罢,沐锦书步伐轻缓地出了别院,齐云行宫外,各家官臣的马车已备置在官道上。
  而远处的围场上军队正在分列布阵,之前来时也没这阵仗,尚不知是为的什么事。
  芙岚带着侍女将行李从别院里抬出来,却不见公主马车,心正疑惑。
  正这时,一金吾卫前来禀告,说是:之前的虎兽坏了公主的马车,实在是损坏得厉害,行不得路。
  还请公主换辆马车,正巧楚王殿下路途中身有要务,楚王府的马车不常使,若公主不介意,便用着楚王府的马车。
  这话听完,沐锦书神情微顿,二哥如此招数,在上次宜寿园时也使过,就是为了骗她同他一辆马车。
  虽心底说他几句不是,但沐锦书仍是应下来,总不能去打扰皇后娘娘和太子哥哥。
  半刻之后,众人皆入了马车,金吾卫已在车队左右两面排开,颇为威武。
  沐锦书坐于车厢内,轻轻推开车窗牖,因昨日下过雨,外头的枫叶略潮。
  谢明鄞身骑骏马经过马车周身,沐锦书探首于车窗旁,正巧同他视线相交。
  仅是轻轻一瞥,沐锦书用绣帕遮颜,便坐靠回车厢里,不再多望。
  车首有人高喊一声启程,浩荡的车队逐渐行驶起来。
  谢明鄞手持马缰,随行于车队旁,他神色淡漠,心中仍在思索昨日之事。
  南阳王高袭不简单,当年高家与沐家为世交,五年前老郡王辞世,他入京袭爵时便对昭宁频频示好。
  那时昭宁尚未及笄,不谙世事,或许谢明鄞的直觉,这个人对昭宁有所意图。
  如今正妻去后,守丧刚满一年便入京向陛下阐明意求娶昭宁之心,当真是仗着近年来战功不俗,前来讨好处。不过但倒是证实了谢明鄞当初所想。
  ......
  昨日下过雨,官道泥泞,比起来时难免有些颠簸,也行得缓慢。
  楚王府的马车似乎要宽敞一些,沐锦书靠着也舒服,方桌上摆放着几个火红的柿子,留着路上闲闷时尝。
  沐锦书倚着车壁,瞥望山野景色,忽马车停下,她侧眸去看。
  帘帐掀起,谢明鄞躬身入车来,淡淡地瞥了一眼,坐在车的左侧,马车便再次行驶起来,并未误车行。
  他衣着并非是甲装,而是一身墨蓝色劲衣,腰间配着那把金雕唐刀,在七夕那晚时,她见过。
  这才启程没多久,他便上了马车来,也没见得有多职务繁忙。
  芙岚正坐在马车前的案板,车厢里便仅剩他们二人。
  谢明鄞看了一眼桌上的柿果,昨日冒雨摘的,还有几个没吃完,目光回到沐锦书身上,温和道:“坐到兄长这来。”
  这话要是放在之前,沐锦书可能都不会与他同坐,不过如今看在柿子的份上,她还是听话的。
  沐锦书轻轻挪动了位置,好在谢明鄞穿得不是甲装,不然她会嫌他太硬。
  二人话语不多,对于昨日在房里的事,两人都没有提,本想问皇上为的什么事,将他宣去,但沐锦书微微思索还是没问。
  谢明鄞将身躯倾向沐锦书,伸手握上她的藕臂,轻轻一拉,沐锦书便扑入他的胸膛中,纤手搭着他的肩膀。
  谢明鄞询问她困不困,可要倚着他午休,若这会儿不枕着他,一会儿便枕不到了。
  沐锦书的身子在他的应衬下显得娇小玲珑,她瞧着他清隽的面庞,轻轻问:“一会儿你还有要事吗。”
  谢明鄞的手掌扶着她的盈腰,缓缓道:“待过了洛城,为兄便有要务与车队分别,路上你若是觉得一人无趣,便去同太子妃坐坐。”
  沐锦书问道:“兄长要去何处,不回京城了?”
  谢明鄞眸色淡然,平和道:“南阳王将要入京,在齐州出了些事端,父皇命我便去接应。”
  沐锦书略微一顿,镇守南境的南阳郡王,年少时与之见过,与沐家有世交之情。
  不过常年驻守南境,加上沐家陨落,若不提起,便有些不记得此人了,不过耳闻在南境立了不少功绩。
  沐锦书淡然浅笑道:“那兄长早些回来。”
  谢明鄞瞧着她清丽的眉目,显然她没将此人放置心上,昭宁是为公主,哪怕她没选择跟他,他亦不会让昭宁给这样的人续弦。
  谢明鄞停顿片刻,将沐锦书的身子托高些许,低首靠近她的颈侧,气息亲近。
  这在马车上,光.天.化.日的,他这般贴近,沐锦书心里羞赧,纤手轻轻推着他的身躯。
  这又不是晚上,男女有别,哪能靠这么近啊,她和兄长本就不合常理,那别人夫妻都没这样亲密的。
  沐锦书白日容易羞,况且他们也仅局限于亲吻,他们...亲吻也是不对的,在外人眼里他们还是兄妹啊。
  沐锦书胡思乱想间,本想从他怀中退出来,谢明鄞薄唇吻了吻她的颈侧,温热酥麻,她身子本能地乖巧下来。
  谢明鄞抬眸同她相视,温和道:“仍是喜欢书儿开口喊哥哥。”
  他说的便是昨夜里她喊他的事,沐锦书的脸蛋变得红扑扑起来,那时她想喊就喊了。
  沐锦书半坐在他的腿间,别开面容,悄声道:“这...这在马车上呢,兄长还是将昭宁放开吧。”
  她话说得小声,是怕外面的人听见。
  谢明鄞勾唇浅笑,把声线压低道:“没人进来的,你大可趴我身上歇息。”
  沐锦书伸手将车窗微敞的缝隙合上,收回手时,反倒被他握在掌心里。
  不过谢明鄞还是没让她过于不好意思,放她坐回身侧去,不再逾矩。
  马车行走间摇摇晃晃的,行路声难免伴着咿呀,沐锦书坐得越发困乏。
  渐渐的,便枕着兄长的肩膀小憩着,或许是他在身旁较为安心,一不留神睡得深入了。
  许久之后,沐锦书醒来时,睡眼惺忪,身上盖着锦毯,只是谢明鄞已不在马车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