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缠 第15节
  不过大家全然把这当成了立夏为了活跃蒋燃与怀兮之间气氛的方式,也借此开起了怀兮玩笑。
  “蒋燃,人立夏把机会给你了,你赶紧趁机会好好哄哄你女朋友——”
  “立夏你快问问啊,问问燃哥女朋友喜欢燃哥吗?互相都哄哄啊。”
  蒋燃只是笑笑,不说话,去揽了下怀兮的肩,像是哄起了她,以示亲密友好。
  怀兮肩膀绷得僵直。
  刚玩一圈游戏,就有人夸立夏是清纯长相,所谓的“初恋脸”,立夏便自然而然地引到这个话题,趁势问怀兮:“你实在想不到的话,不如说说你初恋?”
  在场人大多阅尽千帆无数,听了这话题更是兴奋,仿佛是要揭示出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都来了兴趣。
  怀兮被推到风口浪尖,明显是用她来助兴,她听到这个提议,有点儿轻蔑地笑了笑。
  懒懒一抬眼。
  程宴北又一次向她投来了视线。
  隔着层青白色烟气,都能感受到他略带审视的目光。
  像是也来了兴致。
  今晚头一次不那么一副高高在上,置身事外的姿态。
  “——初恋?”怀兮正了正身,跟着伸长了一条腿,漫不经心的姿态,面容笑意也倦懒,“初恋有什么好说的,不是谁都有么。”
  立夏脸色有些差。
  “是谁都有,说点不一样的啊。”
  “说点刺激的啊——”
  “快点说,好想听!”
  “蒋燃听了不会生气吧哈哈哈——”
  “怎么会,燃哥能那么小气?”
  怀兮笑吟吟地转头,蒋燃也看着她。
  她唇角轻扬着,直盯住他的眼睛,一字一顿:
  “我初恋就是个混蛋。”
  她笑着看着蒋燃,娓娓而道。
  “我跟我初恋上过床,在他家二层阁楼,他家人就在底下看电视,他在阁楼上操|我,还捂着我的嘴不让我出声,够不够混蛋?”她顿了顿,补充一句,“哦对,那时候我高三,我妈还是他班主任。”
  怀兮说完,就轻慢地收回了目光,下巴抬了抬,又看着立夏——或是,在看立夏身边的谁。
  或是,刻意忽视了他所有的表情。
  一语惊人,四下俱寂。
  她懒懒地看了看自己指甲,又轻飘飘地说:“嗯对了,我抽烟还是他教的。”
  “他教会我很多。”
  她余光掠过对面的男人。
  都懒得琢磨他是副什么表情,最后补充一句:“我唯一记住的,就是不要吃回头草——因为包括他在内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程宴北听她说完,无意识地勾了勾唇,偏头一笑。
  他今晚就异常沉默,平时也不算个话多的人。立夏听到他这么漫不经心的笑声,回头。
  男人唇边笑意久久未消。
  指尖半支烟烧到了尽头,快要烫到手指,都未知觉。
  那一截烟灰将落不落的,与他一样,仿佛听了个多么值得回味,意犹未尽,多么舍不得落场的故事。
  -
  散场,一群人喝得七歪八倒。
  蒋燃后半场也喝了不少。他平时酒量不错,也算是个酒场君子,却终没喝过立夏,被几个还清醒的人扛上了程宴北的车。
  立夏也醉了,跟蒋燃一起上了程宴北的车,直接睡过去。
  会开车的人中只有程宴北一口酒没碰,负责载蒋燃他们回去。
  怀兮也没喝酒。不过她去年年底才考了驾照下来,不熟悉上海的道路,就没敢开。
  三三两两的人在门前等代驾过来,程宴北从bar rouge下来时,能走的都走了。
  怀兮就住在外滩附近,不是很远,她没想跟蒋燃一起回昨晚静安路的酒店,准备打车回去。
  黎佳音刚跟她聊了会儿微信,得知她要跟蒋燃分手,百思不得其解。
  【分什么手?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嘛?】
  虽怀兮换男朋友的速度令人咂舌,每次也都理由各异,但这次黎佳音却不理解了。
  据说蒋燃是个很会哄女人,还算温柔体贴的男人,还是个富二代,家在港城开船厂,条件很好。
  怀兮与他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一直还算合拍。
  如果黎佳音的记忆没出错,怀兮今天跟她打电话时还说昨夜那个“生日礼物”的效果还不错。
  怀兮没回复,站在门廊一侧等车,避着风点了根烟。舒缓着一整晚的情绪。
  不多时,突然察觉到有人经过她。带过一阵小风。
  她一开始没什么反应,直到一道低沉声音落到她身旁。
  “这次准备玩多久?”
  是程宴北。
  她昨晚,今天,才听过这声音。不会有错。
  于是微微站直了身,循声看去。
  一抬头,就对上他略带笑意的眼睛。
  一夜漫长,照面打了不少。
  但除了那句她说的“不认识”,和他装模作样地介绍自己着他是何许人之外,还有他眼睁睁目睹着她错拿了他的杯子喝了气泡水之外,他们没有过其他交谈。
  他轻垂着眼看她。唇上咬着烟,没点。
  烟身通白笔直,很干净。是他和她以前都很爱抽的七星。
  怀兮眯了眯眼,朝他吐了个烟圈儿。
  借着徐徐烟气,打量他。
  他刚一句,和昨夜那句见了她先问“你喝了多少”的话一般,又替彼此轻松省去了尴尬寒暄的必要。
  还挺贴心。
  她笑了笑,反问他:“玩儿?”
  微风漪漪,掠过她一侧的短发。她的笑容也透着几分娇俏。
  和他在一起的那些年,她留了很多年的长发。
  分手后,她又留了很多年的短发。
  程宴北也笑。与她一样漫不经心,心照不宣。
  各怀鬼胎。
  他好像是极有耐心似的,又低笑着,问了她一遍。
  “这一次,准备在我面前玩多久?”
  他一身黑衣黑裤,高大笔挺,一米八八的身形,站在她身旁,如此压迫感稍足。
  怀兮心底冷笑,表面却还算体面——努力维持出个不被他看笑话的姿态来,她抬头,对上他笑意不达眼底的黑眸,面不改色地回答:
  “这一次,我准备好好玩儿。”
  “跟蒋燃?”
  “是啊。”
  他不需要明说。
  只是简单的“你准备玩多久”,这么一句久别重逢的恋人在异地相遇,如寒暄一般自然而然的问候。
  ——哪怕彼此心里明白,不管答案是什么,你逗留,或者我先走,我们都已经结束。
  只是一些维持自尊的,必要的体面罢了。
  可怀兮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
  “昨晚和今晚,你也看到了,”她淡淡笑着,红唇熠熠,水眸动人,偏生显得稚气的短发箍住她一张娇俏小脸,带有几分恶作剧的意味来,“我是准备好好玩儿的。”
  “是么。”
  程宴北唇角虚勾起,偏了偏头。
  不知在看哪一处,目光辽远而凉薄。
  “怎么,你没告诉他昨晚我们的事?”她语气半是试探,半是讥讽,“他可盘问我好久了呢?”
  程宴北轻笑一声,回头,反问:“你没告诉他?”
  他唇上一支未点的烟,仿佛跟他一样,在静候着下文。
  兴致盎然。
  “这种事不是你说才有意思么——你没告诉他,我们昨晚是怎么玩儿的吗?”她笑容张扬,“款式你都替他先看过了,没告诉他,你喜不喜欢?”
  她半仰起脸,顺着他干净流畅的下颌线,像是想望入他眼中。
  他垂眸看着她,只是笑。
  就这么相视了数秒。
  数秒。
  却仿佛埋着一个世纪的暗潮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