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节
  宝珠在本上记录着,“闲事莫理,咱们一门心思发展自己的事业才是正路,等赵老三这事完了,我先和小启去窑厂……”她的手忽然一顿,看了一圈小伙伴,“我先提前和你们说好,赵老三帮我买的是文房,如果这东西能够要回来,那我可得出一趟远门。”
  “远门?去哪儿?”乾启喝了口茶随口问。
  宝珠说,“我要出国镀金去!”
  “噗——”乾启一口茶喷出来,薛利眼疾手快用餐布一挡,乾启自己的衬衫,完蛋了。
  第235章 夏听音
  轿车拐进安静的别墅区,在大屋外停下。
  车门打开,乾世礼下来。
  “你怎么这么晚还没有睡?”一进屋他就说。
  乾夫人焦急地走过来,“我担心明媚,哪里敢睡。”
  “担心她?”乾世礼拉着她来到沙发上坐,“她已经是大人了,你把我的意思告诉她了没有?”
  “说了……”乾夫人拉着他的手,像个小孩子,“今晚的事情真是……她一来,本来我就想说的,可小启后脚跟着也回来了,他们俩在家吵了起来,你是没见。”乾夫人死死拽住自己老公的手,“我第一次见他们俩吵架,那个吓死人了!”
  她的表情惊悚,带着心有余悸,乾世礼拍着她的手安慰。
  “我才知道,小时候她就欺负小启……”乾夫人的表情又有愧疚,又有心疼,愧疚是对自己儿子,心疼是对小时候的儿子,“我一直觉得明媚长得好看,淑媛和我们关系也好,谁知道今天小启说,她从小就给小启的饭碗里扔蚯蚓。”
  乾世礼的笑容淡了淡,“还有这种事?”
  “是呀。”乾夫人顿了一下,觉得鼻子有点酸,“都是我不好,我一直以为明媚就是特别喜欢小启,想着这样从小到大在一起的,至少不是贪图咱们家别的东西,能对小启一片真心。”
  乾世礼抬手搂上她,眼神落在远处,“……这世上聪明的女孩子很多,也不全是为了贪图我们家。有本事经营自己的事业,自然能够令人一目了然地信服。能力和感情,其实都是可以证明的。”
  乾夫人抹了一下眼睛,“你说的是小启现在的女朋友?”
  乾世礼拍了拍她,“那是个好孩子,很聪明,扶持得了乾启。”他看了老婆一眼,摸了摸她的头发,“她的兴趣爱好很多,将来也能陪你。”
  乾夫人脸上半喜半忧,小心地说:“小启结婚以后会和我们住的吧?”
  乾世礼笑起来,知道她以前喜欢单明媚的很大一个原因,是因为熟悉,像这种要和儿子一起住的想法,换个媳妇,她还说不出口。
  “住!自然是一起住。”乾世礼紧紧搂上她,“咱们就小启一个孩子,自然是一家人住在一起。宝珠什么都好……就是家里人口太单薄。哎……”说到这里,他重重叹了口气。
  结婚女方家都坐不到一桌,实在想起来就是件头疼的事情。
  “对了……你刚刚说明媚,后来怎么样了?”
  乾夫人惊觉忘了正事,连忙说,“后来小启走了,就剩下了我们俩,我就把你的意思和她说了,也可能是时机不对,我说的话,就变成了最后那根稻草,她听完,出奇的安静,就告辞了。”
  “你没让司机送她?”
  “送了,不然她怎么走?”
  “那还有什么问题?”乾世礼拿过旁边的电话,“她住哪一家酒店?”
  “住plaza。”乾夫人说,“司机说送到了地方。可我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
  乾世礼拨出了一个号码,“我打给值班经理,让他们去看看。”
  乾夫人望着自己老公,一脸的崇拜,想了想,又打开茶几下的抽屉,拿出里面的一个橘红色的大文件夹,打开来,倒出里面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子,挽着乾启立在门口,背景只是一块普通的电动门,但乾启那一脸的笑,还有女孩望着他的样子,幸福感能从照片中满溢出来……这张照片自从被拿回来,自己不时地拿出来看,自己的儿子,脸上还能有这种笑容,当妈妈的都没有见过。
  “好——辛苦了。”乾世礼挂上电话,“你担心的没错,她还真的没在。”
  乾夫人大吃一惊,“那怎么办?”
  “先别急,你打她的手机。我打给乾启问一问。”
  手机很快就通了,乾世礼说:“小启,单明媚有没有找过你?”
  乾启脸上的笑容一僵,两步走到书房长窗下,“没有,怎么了?”他听着电话,看着那边的宝珠,她神色如常地展着书案上的画,片刻,他挂上电话走过来。
  宝珠说:“你看——”
  是一张山水画,山,水,石,树,楼台,水弯处的艇舟,近处的桥梁……他看向宝珠。宝珠抽出下面一张,依旧是山水,不过带彩,她轻声说:“浅绛山水,此画融合了南北宗画风,是集大成之作,近处群山环绕,云蒸霞蔚,远处茅屋山巅若隐若现,天高水远,画贵含蓄,乾四爷,您觉得这张,比起独钓寒江雪的意境如何?”
  乾启一下笑了,从后面搂上她的腰,下巴挨在她的肩膀上,也不嫌身高迁就的难受,“宝珠,你很少自己这样夸自己……为什么?”
  宝珠微侧头,默了好一阵才说,“这张比我以前画的都好……生活经历和感情世界的丰富多彩,会令画风更有层次感……”以前的她,感情世界不够丰富,纵然功力到了,可是意差一线,“当然……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创作期,我以前的画元气淋漓,这时已经画不出了……”她语气有些藏不住的遗憾,曾经的一家之主,自然活得极是畅快,又是可以快意恩仇的乱世。
  现在的自己,一步步学习束手束脚,自然再也画不出曾经的意境。
  乾启紧紧搂上她,吻在她的鬓角,“你怎么懂这么多东西……我这水墨山水还没摸到门道呢,你就又拿出这些,前面一幅也好,是青绿山水对不对?你还会什么,金碧山水有没有?”
  宝珠笑着在下面一抽,又拿出一张,“人物,花鸟,山水,工笔到写意……这些才是我所长。”她的声音很低,以前家里有窑,瓷器上作画,只是兴趣所至。
  乾启手一转,对上她的脸,“你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忽然又说要出国去?我去吗?我要不去你也不许去。”他孩子气地说。
  宝珠望着他,也不做声,只是那么望着他。
  乾启被望的七上八下,猜不到她心中所想,从来就知道她胸有丘壑,如果说文如其人,那么观画也能知其人,宝珠的画端庄大气,气势磅薄,正是外表和内在的体现,乾启觉得,每当她显出一点真的自己,他就茫然多一些。
  可他不想茫然,更不愿挫败,他宁可宝珠没有这么才华横溢,她只是那一年冬天遇上的单身姑娘,他伸出手去,而她,抬手搭在自己腕上……从此他心里有了她,像一对普普通通的情侣。
  可这样的宝珠他又好爱,谁能不爱!——乾启只觉得浑身的爱意如果迸发出来,他能鸿篇巨著气势如虹地挥洒十里大写意。但他现在又没有那个功力,唯有搂紧宝珠,恨不能把她镶进怀里,这样,谁也抢不走,谁也看不到了!
  宝珠被搂的快要断气,她抬手搂上乾启的脖子,用快断气的语调说:“……我,我准备六十岁时候……再,再创人生高峰……如,如今要红颜早逝……”
  乾启被逗的笑起来,刚刚的激情澎湃被破坏的一干二净,他低头,吻着宝珠的额头,“你答应我,一辈子不离开我!”
  “这么傻的话,我才不说。”宝珠伸手去咯他的腰。乾启死抱着她不动,“除非你告诉我真话,为什么你懂这么多……”宝珠还没说话,他猛然把人一提,宝珠被抱了起来,“——可不是糊弄我爸的那套,你说真话我就放了你。”
  宝珠顿时又窘又害羞,抬手来打他,“你放开我!”
  “那你说真话。”乾启头轻轻一点,唇就碰上了她的,“你没什么战斗力,还是快快实话实说的好。”
  宝珠扶住他的脸,拼命往后,“你敢这么对我,回头我出去真的不带你了。”
  乾启心中一喜,搂着她转了个圈,“原来准备带我去的,可是——”他停下来,“镀金留学要很久,我们哪里有时间?”
  “笨蛋!”宝珠屈指弹向他的脑袋,“我们哪里有那闲工夫,你以为我要去读书吗?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她扭动着,“快放我下来。”
  乾启摇头,“那你答应今晚和我一起睡。”
  宝珠顿时石化,用一种“你要倒霉,你要有灭顶之灾”的眼神望着乾启。乾启一松手,她掉了下来,小腿震的微微发麻。
  她还没开口,乾启先说了,“你什么思想觉悟,我只说一起睡,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佯装摇头叹息,“现在的年轻女孩子,怎么思想都那么复杂。你赶紧自己冷静一下。”说完,他一开门走了。
  留下宝珠站在桌前,她,她,她想了半天,脱下拖鞋,手抬了几抬,终是没扔出去……想了想,又扔在了脚下,笑着勾上。
  ******
  乾启一进客房,就立刻拿出电话,很快的拨了号码,“爸——人有消息了吗?”
  安静的房间里,乾世礼的声音清晰的传过来,“还没有……我已经让人去找了。”
  “我想到一个人,就是我们以前的同学。”乾启把电话换了只手,“明媚今晚去我们的拍卖会捣乱,请柬就是那家伙给她弄的……等会我打电话问问别人,打完电话我告诉你。”
  挂上电话,乾启打了电话,很快问出需要的号码,但打了电话,对方却关机,他唯有发了地址资料给乾世礼,又一想,这事也许应该告诉赵新。
  这种激情澎湃半夜三更找爱人的情节,很适合赵新这种单恋者。他还不知道赵新已经“变节”,一边发短信,一边满脸笑意地拉开房门,一看外面的人,他立刻“惊呼”道:“哎呀大姑奶奶,您怎么站这儿?”
  佯装赵老三的口气,一下逗笑了宝珠。
  一瞬间,时间好像回到了过去,很久很久以前,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那一天,她孤身一人,他众星捧月,她初来乍到,他豪爽大气,她凄凉无依……而他……满怀防备。
  想起自己第一次对他求助,让他扶自己,他防备地一后退……一幕幕,都是刻在心里永远不会忘记的画面。
  宝珠走上前,忽然伸手搂上乾启,轻声说:“……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你也不会离开我,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乾启听到这话,猛然间,心里涌上的不是甜蜜,而是不安,这种不安突如其来,好像……好像某种宿命的荒谬感。
  说永远在一起的总会要分开!
  他慌慌地搂上宝珠,说:“别这么说,我们说,就算不幸分开了,依然还会在一起。”
  宝珠靠在他胸前,默了好一会,才低声说:“……其实,你还是不说话比较甜蜜。”
  第236章 夏听音
  乾启穿着睡衣歪在床边,拿着平板电脑给宝珠读新闻。
  “当华尔街对冲基金从业者,为石油低价和股市震荡惊慌失措时,超级富豪最喜欢的投资,依旧是艺术品。他们对艺术品高涨的信心,一掷千金的豪爽,又有当代艺术品创下天价。”
  宝珠从被子里伸出手来,“你去睡吧,不用念了。”
  乾启不为所动,换了一条,继续读到,“宝珠——听这个,艺术品投资,以其独特的魅力,风险小、升值快、格调高,越来越为人们所注目。正如一位艺术品投资者所言:‘做这买卖很轻松,没压力,欣赏第一,买卖第二,受人尊重,还引起不少人的羡慕。’可观的经济效益和高雅的情调,使得艺术品投资具有其他投资工具难以比拟的优势。”
  宝珠伸手拉过电脑一看,竟然是真的,叹了口气,“成立艺术品经纪公司太明智了。”
  “人傻,钱多,速来,”这类有钱人,在这市场里比比皆是。
  乾启弯腰,靠在她的被子上说:“我才认识你的时候,你心里是不是也是这么想我的?”
  “那不是哦。”宝珠老实地摇头。
  乾启立时来了兴趣,电脑一扔,隔着被子晃她,“那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心里怎么想的。”
  宝珠大眼睛一转,“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有这三个词……可以算是为你量身定制。”
  乾启头一沉,“晕倒”在她的被子上,“我阵亡了!”
  宝珠伸手笑着推他,“没有没有,逗你玩的——你怎么会人傻钱多”她语气一转,“如果真傻现在就去睡觉了。”
  乾启抬头来看她。
  她也直直地望着他,“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单明媚出事了是不是?”
  刚刚的电话她没追问,但不代表不知道,乾启怕她多想,所以一直在这里陪着她。乾启把手伸进被子里,摸索起来,在宝珠的瞠目结舌中,找到她的手,拉出来,握在自己的手里,“她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们家和她家关系不错,万一出了事,我父母也没法和她父母交代。”
  宝珠长出了一口气,这话没错,虽然单明媚已经是大人了,明理的会想,她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可安城,她到了这里,远道而来就是客,宝珠收回手,想了想,又拿出来,推着乾启说,“你去找找她吧,以前的同学那里。她一个女孩子,别出事了。”
  乾启摇头,“不能去!”
  “不能去?!”宝珠坐了起来。
  乾启连忙拿了个枕头,塞在她的身后。他换了个方向,对着床头坐,“你心里别怪我绝情就行,这事我不能去。”
  宝珠说:“我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你这话又是怎么说。”